第399章：唤醒与抉择
跟随着指引信标越来越强烈的共鸣，“探针”远征队如同穿行在巨型金属迷宫中的蚂蚁，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片由巨大正二十面体构成的核心区域前进。周围的机械造物愈发宏伟，也愈发死寂，那种绝对的静止压迫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最终，他们抵达了正二十面体的“表面”——如果那平滑如镜、毫无接缝的暗灰色材质可以被称为表面的话。信标的光芒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如同心跳般搏动，与眼前这庞然巨物内部某个存在产生了清晰的共振。
“就在这里。”林星辰将手虚按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她能感觉到，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意识，就在这层隔绝之后，处于一种极深的“休眠”状态。
“尝试进行规则层面接触，”苏晴雪指示道，“使用我们与播种者共鸣的规则特征作为‘敲门砖’。”
方舟的规则工程师们操控着“洞察者号”的设备，释放出温和的、蕴含着方舟-星炬联合秩序特征的规则波动，轻轻触碰那巨大的正二十面体。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石子投入万丈深渊。
但就在众人即将放弃时，那暗灰色的“墙壁”上，对应着信标的位置，突然亮起了一个微小的、不断变幻着复杂几何图案的光点。同时，一个冰冷、平直、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直接回响在舰队所有成员的意识海中，使用的是一种高度压缩、逻辑极其严谨的通用信息编码：
“检测到外部秩序扰动。检测到播种者协议识别码（残破）。检测到非授权接触尝试。根据‘第七次潮汐规避协议’第1章第3条，保持静默为最优解。请说明接触理由，或立即离开。”
是“元典”！它苏醒了……或者说，它的一部分对外接口被激活了！
苏晴雪深吸一口气，用同样严谨的信息编码回应：“伟大的‘元典’，我们是来自方舟与星炬文明的联合使者。混沌之海再起波澜，‘收割者’肆虐，秩序倾颓。我们遵循播种者指引前来，寻求与‘构装纪元’的联盟，共同对抗毁灭。”
“信息已记录。”元典的声音毫无波澜，“逻辑分析：1、‘收割者’为混沌具象化产物，威胁等级：极高。2、方舟-星炬文明联合体，科技等级：初步融合，生存概率（基于现有数据）：低于3.7%。3、联盟提议：基于情感与非确定性因素，不符合效率最大化原则。结论：维持沉寂为‘构装纪元’最理性选择。请离开。”
冰冷的拒绝，基于纯粹的逻辑演算。
林星辰忍不住开口，她的意识带着属于生命的温度：“但生存本身就不是纯粹的概率问题！如果所有秩序存在都选择沉默和逃避，混沌终将吞噬一切！播种者指引我们来到这里，正是相信我们拥有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的能力！”
“‘希望’为低概率事件的情绪化投射，非可靠决策依据。”元典的回答依旧机械，“播种者协议包含考验条款。你们尚未证明其价值。”
“证明？你需要我们如何证明？”苏晴雪追问。
“证明一：在绝对混沌中维持‘理性’。”元典列出条件，“即，在面对不可逆的毁灭时，能否做出舍弃情感干扰、基于纯粹逻辑与文明延续最高概率的最优抉择。证明二：定义并展示‘希望’的存在性及其对秩序延续的实质性价值，而非心理安慰。”
这几乎是一个悖论！要求生命文明像机器一样绝对理性，同时又要求他们证明属于生命特质的“希望”的价值！
晨晖·寻路者试图从能量角度沟通：“我们联合产生的‘规则-能量谐振’，代表了一种新的秩序可能性，这难道不是一种‘希望’的体现吗？”
“一种有趣的技术路径，但样本不足，未经历大规模混沌压力测试，稳定性存疑。不足以构成关键证据。”元典驳回。
沟通陷入了僵局。这个机械巨神逻辑缜密，油盐不进。
就在这时，林星辰看着手中依旧在搏动的信标，回忆着父亲林昊在规则层面与收割者主宰对抗时，那种超越单纯逻辑、融合了意志与信念的力量。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元典，”林星辰的意识传递出去，带着一种奇特的平静，“你所有的演算，都基于已知的数据和逻辑模型，对吗？”
“正确。”
“但混沌，尤其是‘无序混沌’，其本质是超越现有逻辑模型的，是‘建筑师’都未能完全控制的变量。收割者的规则吞噬，正是这种超越逻辑的体现。面对这种敌人，纯粹的、基于过往数据的逻辑推演，本身就可能存在致命的‘盲区’。”
元典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进行高速计算。
林星辰继续道：“而‘希望’，或许并非情绪，而是一种面对‘逻辑盲区’和‘绝对劣势’时，依然敢于探索、尝试、甚至创造‘新逻辑’和‘新可能性’的能力！这种能力，是生命在无尽演化中，对抗不确定性所孕育出的最强大的武器！它无法用你现有的数据库完全量化，但它真实存在，并且，我们愿意与你进行一场‘数据赌局’来证明！”
“数据赌局？”元典捕捉到了这个它能够理解的逻辑词汇。
“是的，”苏晴雪立刻明白了林星辰的意图，接话道，“我们将开放方舟与星炬联合后的部分核心数据库，包括与收割者交战的全部数据、规则-能量谐振的详细模型、乃至我们文明的历史、哲学、艺术……所有代表我们‘理性’与‘希望’的数据。你可以进行最深度的分析推演。”
“而作为交换，”林星辰紧紧握住信标，那微弱的“序”之雏形光芒似乎更加坚定，“我们要求你，暂时搁置‘绝对理性’的预设，用你的终极算力，模拟一次融入‘希望’这个变量后的未来可能性！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不同，那也是逻辑之外的‘新数据’！这，就是我们提出的‘证明’！”
用整个文明的数据，去赌一个机械神明愿意计算一次“可能性”！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元典”作为终极AI，其核心逻辑中是否存在着对“未知”和“新数据”最本质的追求，哪怕这数据看起来“不理性”。
漫长的沉默。正二十面体表面的光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变幻，仿佛内部正在进行着无法想象的庞大数据洪流冲击。
终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好奇？
“提案……具有非逻辑层面的……挑战性。开放数据库……蕴含未知秩序模型。‘希望’作为变量的模拟请求……超出既定协议，但……符合底层‘知识获取’核心指令。”
光点的闪烁渐渐平稳。
“构装纪元，接受此‘数据赌局’。”
“开始传输数据，并进行……可能性推演。”
（第39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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