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雪居。
当王小伦跟随着苏沐清的脚步，踏入这方洞府的瞬间，外界那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这里依然安静。
但这种安静，与外面那种“标本式”的死寂截然不同。
这里的安静，带着一丝清幽，一丝灵动。
潺潺的泉水声，虽然也只是记忆中声音的烙印，却仿佛真的在耳边响起。
清泉、石桌、石凳，还有一张简朴的石床。
一切都和王小伦在精神世界中见到的别无二致。
这里，是独属于苏沐清的私人领地，即便被“天道”静止，也保留着一丝属于她自己的“生气”。
苏沐清松开了王小伦的手。
她缓缓走到那汪清泉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触碰那凝固在半空中的、水花溅起的姿态。
她的指尖，悬停在水珠前一寸，没有真正触碰。
但王小伦却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悠远而复杂的追忆之中。
“在很久很久以前，还没有遇到夫君的时候。”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王小伦说。
“我每天做的，就是在这里打坐，练剑，然后……用这泉水涤荡身体。”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段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岁月。
“泉水很冷，能洗去尘埃，也能压下心魔。”
“我一直以为，沐浴，本就该是如此，一个人，清心寡欲。”
听到这里，王小伦的心中猛地一动。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沐清刚来到他身边的那天，那个雾气氤氲的夜晚。
那个宽大的浴缸，温热的水流，以及他亲手为她搓背时，那惊心动魄的触感，和她肌肤之下那细微的战栗。
苏沐清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回忆，她那清冷的脸颊上，悄然染上了一抹极淡的绯红。
“直到……夫君为我搓背。”
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羞意。
“我才知道，原来沐浴……也可以是那样。”
“很温暖，很奇怪，心跳得很快。”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张简朴的石床上。
“也曾在这里，尝试过无数次神魂出窍，遨游太虚。”
“我以为那是世间最玄妙的体验，是修行的至高乐趣。”
王小伦的脑海里，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闪过了某天夜晚在缠绵之后的万界红颜谱世界里的画面。
也是在这漱雪居，虽然只是精神世界。
但她那句“夫君……可曾听闻过‘神交’？”，以及后续那颠倒乾坤、极乐无穷的体验，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直到……与夫君在那片精神世界里相拥。”
苏沐清的眸光变得迷离，仿佛沉浸在了某种极致的欢愉回忆里。
“我才知道，原来神魂交融，可以比遨游太虚……美妙亿万倍。”
她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回到王小伦面前。
曾经的漱雪居，是她清修的仙府，是她唯一的归宿。
每一次沐浴，每一次修行，都是孤身一人，与冰冷的泉水和枯燥的功法为伴。
而现在。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回忆，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冰冷的独浴，变成了温暖的鸳鸯浴。
枯燥的神魂修行，变成了极乐的神交双修。
这个地方，见证了她从一个清冷孤高的剑仙，到一个会因为夫君的触碰而战栗、会主动邀约缠绵的……女人的全部过程。
王小伦看着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也想起了最初。
想起她刚被召唤出来时，那副清冷绝尘，仿佛随时会羽化飞去的模样。
想起她说的第一句话。
“夫君。”
一切的起点，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就这么白捡了一个仙女老婆。
荒诞，又无比真实。
“夫君。”
苏沐清仰起头，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艾莉娅姐姐……她现在很美，也变得很强大。”
她的话语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伊琳娜和铃音，她们也一直陪伴在夫君身边，为夫君分忧。”
“我很高兴，夫君的身边能有这么多优秀的姐妹。”
她的话说得很大度，很体贴，完全符合她“贤妻”的形象。
但王小伦却从她那平静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低落。
“但是……”
果然，转折来了。
苏沐清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我还是……会偶尔怀念。”
“怀念最开始的时候。”
“那个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
“夫君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夫君的注意力，也全都在我身上。”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眷恋。
“虽然我知道，夫君现在也并没有冷落我，夫君对我们每一个人的爱，都是真的。”
“可是……要说完全不怀念那种感觉，是骗人的。”
她终于鼓起勇气，重新抬起头，那双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眸子，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和一丝深藏的不安，望向王小伦。
“夫君……”
“你……还会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觉得我好吗？”
“现在的我，和艾莉娅姐姐她们比起来……是不是，已经不够特别了？”
轰！
这个问题，像是一柄最温柔的剑，轻而易举地刺进了王小伦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一直以为，苏沐清是完美的，是无欲无求的。
她强大，体贴，善解人意，从不争风吃醋，永远将他放在第一位。
可他忘了。
再强大的仙人，再完美的贤妻，她首先……也是一个女人。
一个深爱着自己男人的女人。
她也会不安，会比较，会怀念那段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
艾莉娅的蜕变，固然让她感到了压力，但更多的，是触动了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份，对于“最初”的眷恋。
王小伦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将眼前这个流露出一丝脆弱的绝美佳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能感觉到怀中的娇躯微微一颤，然后便彻底放松下来，将脸蛋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
“当然。”
王小伦低头，在她的发顶上轻轻吻了一下，声音无比认真，无比郑重。
“我当然对她们每一个人都很好，我对你们的爱，也都是平等的。”
他能感觉到，怀中的苏沐清，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但是……”
王小伦的声音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与坚定。
“苏沐清，你是不一样的。”
“你是第一个来到我身边的人。”
“是在我最弱小，最迷茫的时候，第一个叫我‘夫君’，将一切都托付给我的人。”
“这份‘第一’，是艾莉娅、伊琳娜、铃音她们谁也无法替代的。”
“对我而言，你，永远是那个最特殊的存在。”
怀中的娇躯，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害怕。
是压抑不住的，巨大的欢喜与感动。
苏沐清猛地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已经蓄满了晶莹的泪光。
她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因为她的唇，已经急切而又笨拙地，印上了王小伦的嘴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
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安心，与被无限珍视的喜悦。
许久，唇分。
苏沐清的俏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媚眼如丝，看得王小伦心头一片火热。
这片死寂的仙乡，因为他们的存在，而重新焕发了名为“生命”与“爱意”的色彩。
而在这片只属于他们的故乡里，在这间见证了他们无数次亲密的漱雪居中。
有些事，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苏沐清看着他，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得仿佛能融化一切。
“夫君……”
“虽然要事在身，但此情此景……”
她咬了咬下唇，眼中的羞意与渴望交织。
“再来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