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爱最终被保安们制服了。
当找人的广播响起时，陈迹是想死的。
【陈迹，陈医生，请注意您的妻子楚染爱走失了，她现在在超市服务台等你，希望你听到广播后，马上到超市服务台和她会合】
陈迹：“……”
他真是无话可说了，偏偏忘记了广播寻人启事这一茬。
他捂着脸，将楚染爱从超市服务台认领回来，一路上阴沉着脸，表情难看极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想到了自杀。
这太生草了。
楚染爱扣扣脸颊，不太好意思道，“好久没这么玩了……你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你觉得呢。”
“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人出门见不得人，带出去很丢人？”
“你还真说对了。”陈迹打心眼是这么觉得的。
他甚至觉得，楚染爱最适合拴在家里，千万不能让她找到机会出门，扰乱社会秩序。
如果她没了，那更是为社会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
“别这么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楚染爱黏糊糊地蹭到他身上，“因为陈医生的心，特别特别软。”
“想不想尝尝其他硬邦邦的地方。”
楚染爱松手，退后好几步，“陈迹，你崩人设了吧？”如此虎狼之词真是太可怕了。
“老子的拳头硬邦邦，你再惹我生气，我就给你点儿好果子吃。”
“好吧……”突然有点失落中。
树叶落了一地，晚上的街道还没来得及清扫，人走上去的时候，发出咔嚓咔嚓地清脆碎裂声。
陈迹提着买的东西，和楚染爱肩并肩走着。
经历了超市那么一番，他一丁点儿浪漫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剩下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竟然，爱上了一个，这么轻佻、虚荣、恶劣的神人。
陈迹痛恨自己的眼光为什么这么差，但又不得不吞下这口气。
再怎么说也是他自己选的。
这就相当于一个极度嗜甜的糖尿病人，即使知道自己吃不了糖，但仍然克制不住自己，根本离不开夏天冰镇过的可乐。
人性本贱在他俩这儿，体现的淋漓尽致。
任谁都能看出两人性格的缺陷之处，双方更是心知肚明，都不是什么善茬，却偏偏一边嫌弃、一边接受。
楚染爱目光盯着路面，精心挑选最脆的树叶，然后一脚踩碎，像某种游戏。
两人之间的对话没什么营养，只是些日常的话题，诸如明早吃什么、干什么之类的话题。
像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得一对夫妻，细水长流的平稳生活就是普通人最大的幸福，
楚染爱喜欢追求刺激，金钱和权力能够轻松提高一个人的喜乐阈值，可当她此时此刻在陈迹面前踩树叶时，才惊奇地发现，陈迹真的对她而言具有特殊意义。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随口聊一些无聊的，甚至不说话，都会令她多巴胺分泌。
对于这个现象，楚染爱用她在医院当了几天不靠谱医生的经验思考，并下定“医嘱”：
这是由于爱情和荷尔蒙导致的幸福感。
得出这个结论后，楚染爱显然更加开心了。
“老公。”
“又怎么了？”
“我爱你。”
“说点我不知道的。”
“你塑料袋破了，东西漏了一路了。”
陈迹震惊低头，“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
楚染爱耸耸肩，并不觉得这很重要，反而更在乎前一句话，所以忘了告诉陈迹这件事了。
陈迹扯扯嘴角，不知道说她什么了。
说她不靠谱吧，又觉得不好，谁让小爱大小姐是发自内心向他告白呢？
说她靠谱吧，塑料袋破了不告诉他。
“你自己没发现吗？”
“我在想其他事呢。”
楚染爱撇撇嘴，“有什么事这么重要，连和我在一起都要去想？不会是别的女人吧。”
“以我的职业能碰见的异性，不是病人就是同事，前者神人辈出，后者贱出天际。”陈迹将漏下来的零食塞到口袋里，“而你，你完美结合了两者的缺点。”
“没想到我还挺厉害的。”
“我只在思考我的人生。”
漏下的东西都被重新装好，陈迹面色淡然，望着楚染爱的眼睛，轻轻抬手摸了摸脸蛋。
冰凉柔软，像健康人类的屁股。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伤心？”
“你为什么会不在我身边？”楚染爱歪歪头，目露不解，“你是怕自己被医闹捅死吗？”
“……”
陈迹无言以对。
“万一以后有一天，我老死在你前头了，你怎么办？”
“这倒是无所谓啦。”楚染爱耸耸肩，“你不是说过吗，随天命尽人事，人老了都会死，寿终正寝是件好事。”
楚染爱不怕他俩老死，相反，老死了应该是件好事，证明他们真的白头偕老了。
“你不会是怕我伤心吧？”
她笑起来，但面上有种莫名的幸福。
“那时候我都是个老太太了，为情伤心会被大家笑话的吧！”
“说得对，一起死才是最好的。”
说完这句话，陈迹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怎么继续对楚染爱说了。
他再过不久就要死了，或许是这个冬天，又或许能长点儿，起码能活到春天。
到时候没了他，楚染爱也会死。
能死在一起的爱情，才是永恒的幸福吗？
他曾经对天发誓过，一定要杀掉楚染爱。
那么从现在开始，他要用仅剩不多的时间来杀死自己，杀死楚染爱。
“你的想法真够偏激的，是遗传你爸还是你妈？”
什么死不死一起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不喜欢也得给我受着。”
楚染爱呵呵一笑，还真的受着了。
如果说陈迹就是这种难伺候的性格，她就是当太监也得惯着这些毛病，谁让他是陈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