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寒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火焰燃得更旺些,头也没抬:“你先睡吧。我需要警戒。”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断。王国安深知她的性格,也不再坚持。他点了点头,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但右手却悄悄将身边的步枪拖到触手可及的位置,食指甚至就虚虚地搭在冰凉的扳机护圈外,即便闭上眼,那份战士的本能也未曾松懈。
张胜寒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起身悄然走出了山洞。
没过太久,洞口的光线微微一暗,伴随着轻微的摩擦声。王国安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到张胜寒满身湿漉漉的露水,拖着几根粗壮枯死的木头走了回来。
她放下木头,又走到洞外,片刻后,竟一个人缓缓挪动着一块恐怕有数百斤重的大石头,硬生生地将山洞洞口挡住了三分之二,只留下一个可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和通风口,安全感瞬间提升了许多。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走进洞内。她看到王国安依旧保持着闭眼假寐的姿势,但搭在扳机上的手指说明了一切。
她没有点破,只是沉默地掏出匕首,开始处理那几根枯木。匕首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寒光闪烁间,粗壮的木头被精准地劈成大小均匀的柴火,几乎没发出多大的声响。她将新柴小心地搭在火堆上,确保能持续燃烧很久。
然后,她走到铁路身边,挨着他靠坐在后面的石壁上,也终于闭上了眼睛。她的坐姿依旧挺拔,但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而均匀,仿佛一头休憩的猎豹,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的力量。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只有山风吹过崖壁的呜咽和洞内火堆的低语。
“嗯……哼……”一阵压抑而痛苦的哼唧声从铁路喉咙里溢出。他因为伤口发炎而开始发烧,身体无意识地扭动,额头渗出汗珠。
几乎就在声音发出的瞬间,张胜寒的眼睛猛地睁开,没有丝毫刚醒时的迷茫。她立刻伸手探向铁路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她眉头微蹙,动作迅疾地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个皮夹,展开,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她手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捻起几根细长的银针,精准地刺入铁路颈后、手臂上的几处穴位。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冷静的美感。
另一边的王国安也被惊醒了,他警惕地握紧枪,小声问道:“铁路怎么样?是发烧了吗?”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醒。
“没什么事,休息吧。”张胜寒低声回答,语气依旧是那种能让人安心的平稳。她说完,似乎觉得这样能让高烧中的铁路更舒服些,竟直接伸出手,将因为发冷而微微颤抖的铁路小心地揽进了自己怀里,用体温温暖着他。
王国安见状,松了口气,再次放心地沉沉睡去。
铁路只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像是被拆散了又胡乱组装起来一样,尤其是后背,火辣辣地疼。但在一片混沌的难受中,鼻尖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香,有点像雪后的松林,又带着一丝极淡的药草味,奇异地安抚着他灼热的神经。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段近在咫尺的、莹白修长的脖子,以及线条利落的下颌。他后背疼得根本起不来,但脑子稍微一转,立刻意识到自己正以何种姿势靠着谁……
“轰”的一下,血液猛地冲上头顶,他的脸瞬间红得发烫。
“噗嗤……”旁边传来一声极力压抑却还是漏了气的轻笑。
铁路僵着脖子,艰难地转动眼珠,就看到对面王国安正对着他挤眉弄眼,脸上那灿烂又促狭的笑容简直能照亮整个山洞。
完了!实锤了!他真的是趴在张胜寒怀里!
这个认知让铁路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连脖子和耳朵都变成了绯红色,恨不得当场再晕过去一次。
王国安忍着笑,赶紧对他比划手势,示意他别出声,又指了指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睡的张胜寒。
铁路立刻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他却不知道,搂着他的张胜寒早已清醒。她清晰地感知到了怀里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快得像打鼓一样的心跳,甚至能想象出铁路此刻窘迫到快要冒烟的样子。她依旧保持着均匀的呼吸,没有动,体贴地给对方留出了消化尴尬的时间。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铁路的呼吸终于重新变得均匀绵长,身体也略微放松下来,张胜寒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抬眼,就对上了对面王国安那双写满了“我什么都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打趣眼神。
张胜寒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是小心地松开铁路,让他重新趴回防水布上,然后仔细地检查他后背的伤口情况。
手指轻轻按压纱布边缘,感受着下面的温度,确认没有更严重的红肿和渗液,这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山洞里,烤兔肉的油脂滴落在火堆上,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香气逐渐弥漫开来,驱散了部分草药的苦味。张胜寒仔细地将烤得金黄流油的兔子从简易烤架上取下,放在一片洗净的大叶子上。
她起身,走到王国安身边,不由分说地解开他手臂上的纱布,动作利落地检查了一番。确认伤口没有红肿发炎的迹象,只是正常愈合的痒痛后,她重新上药包扎好,整个过程快、准、稳,带着她一贯的风格。
“我上去看看,”她指了指洞口,“你们饿了就先吃这个。”她的目光落在那只烤兔上。
王国安有些不解:“为啥不让我们吃压缩饼干?那个不是更方便,还能补充体力?”他记得那饼干的神奇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