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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眠林海外围,林玄(星崖)悬立于一棵古树之巅,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墨绿色树冠,投向林海深处。那丝若有若无、与星图同源的空间波动,如同最狡猾的游鱼,在他感知的边缘闪烁,却始终无法被准确定位。他尝试过数次深入,但林海之内,古木参天,地形复杂,更兼有一种天然的迷障,干扰神识,使得那本就微弱的空间波动更加难以捉摸。

他心知,单凭蛮力或纯粹的星辰感知,恐怕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关键所在。这片林海,或许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其内部极有可能存在着某种天然形成或上古遗留的空间隐匿手段,甚至是极为高明的幻阵。

“需得借助他人智慧。”林玄心中明了。他并非全知全能,尤其是在阵法一道,虽得益于长生鉴的推演和古老传承的见识,理论基础不算薄弱,但面对这种可能与自然地貌完美结合、历经岁月打磨的古阵或天然空间褶皱,经验终究有所欠缺。

他想起了在流风城时,曾偶然听人提起过的一位隐居于千流原西北边陲“白石谷”的老阵法师——公输衍。此人名声不显,据说性情孤僻,不喜与外界交往,但在古阵法,尤其是涉及地脉与空间结合的阵法研究上,颇有独到之处,是真正的隐士高人。

通过之前与叶家建立的情报渠道稍加核实后,林玄便不再犹豫,身化遁光,朝着白石谷方向而去。

白石谷,名副其实,谷内遍布一种奇异的白色岩石,植被稀疏,灵气也算不上浓郁,反而带着一种金石特有的锋锐与肃杀之气。谷口并无禁制,只有几块看似随意堆放、实则暗合某种韵律的巨石,形成一道简单的警示。

林玄落在谷口,并未擅闯,而是运起真元,朗声道:“散修星崖,冒昧来访,特来向公输先生请教古阵疑难,还望先生不吝一见。”

声音在谷中回荡,带着金丹修士特有的威压,却又刻意收敛了锋芒,显得恭敬有礼。

片刻沉寂后,谷内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不见客!老夫这里没有你要的机缘法宝,速速离去!”

林玄并不气馁,继续道:“在下并非为机缘而来。近日于一处古迹,偶见残留阵纹,似与空间褶皱、天然幻阵相关,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困惑难解。久闻先生于此道钻研精深,特来请教,愿以这瓶‘星辰凝心露’作为酬谢。”

说着,他取出了一个玉瓶,瓶口微开,一股清凉纯净、带着星辰安定之意的气息弥漫开来。此露乃是他以自身星辰道元辅以几种宁神灵草凝练,对修士滋养神魂、稳定心神有奇效,对于常年钻研复杂阵法、耗神严重的阵法师而言,正是对症之物。

谷内沉默了片刻,那沙哑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缓和了些许:“星辰凝心露?倒是少见……进来吧,莫要乱碰谷内之物。”

话音落下,谷口那几块巨石的方位似乎微微变动,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显现出来。

林玄道谢一声,步入谷中。谷内陈设简陋,只有几间石屋,屋外空地上刻画着无数复杂玄奥的阵图,有些完整,有些残缺,皆散发着不同的能量波动。一个头发灰白、衣衫略显邋遢的老者,正蹲在一个尚未完成的阵图前,眉头紧锁,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石头,在地上比划着。

见到林玄进来,公输衍只是抬了抬眼皮,目光在他手中的玉瓶上停留了一瞬,便又低下头研究他的阵图,直接问道:“说吧,遇到了什么难题?描述你看到的阵纹或者空间异常。”

林玄将玉瓶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并未直接提及沉眠林海,而是以请教的姿态,开始描述:“在下曾于一古老废墟,见一残碑,其上纹路非金非石,引动星辰之力后,显化一角疑似星路之图。然其轨迹断续,尤以一处断口,隐有空间涟漪残留,却难以追溯源头。仿佛……仿佛那空间入口并非固定,而是依附于某种自然韵律,或隐匿于地脉流转与林木生机之间,形成了一种动态的褶皱与幻障……”

他结合自身在沉眠林海的感受以及对那角星图的理解,将问题抽象化、理论化地提了出来,重点描述那种空间波动与自然环境完美融合、难以捕捉定位的特性。

公输衍起初还有些漫不经心,但听着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他放下手中的白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向林玄:“哦?动态的空间褶皱?与地脉林木生机相合?有点意思……这并非寻常人为布置的固定阵法,更像是‘天然阵势’与上古空间手段结合后的残留。”

他站起身,走到一旁刻画的一个复杂阵图前,指着其中几条扭曲的线条说道:“你看,人为阵法,阵纹、节点皆有其定数,能量流转有迹可循。但天然阵势不同,它依托山川地脉、草木枯荣,甚至日月星辰的运转而变化,无固定形态,却自成领域。你所说的那种情况……”

公输衍似乎找到了知音,话语多了起来,开始详细阐述他的见解:“……空间之力,本身无形无质,若与这等天然阵势结合,便会如同水银泄地,无孔不入,又随‘势’而动。其入口或节点,可能并非一个固定的‘点’,而是一个随着地脉搏动、生机流转而不断移动的‘区域’,或者,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幻象’,你所感知到的波动,可能只是它偶尔泄露出来的一丝‘呼吸’……”

老者侃侃而谈,将天然幻阵的形成原理、空间褶皱与地脉生机的关联、如何通过观测环境细微变化(如特定植物的向性、岩石的风化痕迹、不同时辰的灵气流差异)来反推隐藏的空间节点等方法,深入浅出地讲解出来。

林玄凝神静听,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或理解,他本身阵法基础不弱,又有长生鉴的推演能力打底,往往能举一反三,提出一些切中要害的问题。这让公输衍更加满意,讲解得越发细致。

一番交流,持续了整整一日。

当林玄最终告辞离开白石谷时,他心中已然豁然开朗。公输衍的指点,如同在他眼前拨开了一层迷雾。他不再执着于去“寻找”一个固定的入口,而是开始理解,那沉眠林海的秘密,或许是一个与整片林海生机、地脉韵律共舞的“活”的隐匿空间。

“观测地脉流向……感知生机节点……捕捉那随‘势’而动的‘呼吸’韵律……”林玄回望着那片沉寂的林海,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这一次请教,让他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和方法。

知识,同样是力量。拥有了破阵的“钥匙”,接下来,便是再次深入林海,去勘破那层自然的虚妄,让真正的入口,显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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