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咄苾进入坊市后,抓住一个路人询问道:“你们东市最豪华的酒楼是哪一个?”
那被抓着的那人哆哆嗦嗦的道:“醉...醉仙楼....就在前面那边!”
阿史那咄苾顺手把那人往边上一丢,砸翻了一个路边的卖水果的摊后,带着人呼啸而去,只留下被摔的人的哀嚎声。
不多时阿史那咄苾勒马停在楼前,抬头看了眼招牌,咧嘴一笑:“就这儿了!”
三百多突厥武士呼啦啦下马,乌泱泱就往里冲。跑堂的伙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得东倒西歪。
“哎哟!客官您这是.......”
一个老伙计想拦,被一个突厥武士随手推了个趔趄,后脑勺磕在柜台上,当时就晕了过去。
顿时一楼大厅乱了套了!
正在喝早茶的客人们惊愕地抬起头,抬起头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突厥人横冲直撞。
“都滚出去!”一个千夫长用生硬的汉语吼道,“这地方,我们包了!”
一个穿着绸衫的商人站起身,陪着笑脸拱手:
“各位好汉,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们这早茶才吃到一半......”
话没说完,一个突厥武士抄起邻桌的茶壶就砸了过去!
“砰!”
茶壶在商人脑袋上碎裂开来,茶壶碎的咧开了,茶水混合着血液流了下来。
“啊!!!”商人捂着脑袋哀嚎着倒了下去。
“听不懂人话?”那武士狞笑着上前,一把揪住商人的衣领,“让你滚,就滚!”
说着就往门口拽。商人挣扎着,被拖倒在地,绸衫在门槛上刮出刺啦一声,直接撕开个大口子。
二楼雅间的人也听到了动静。
一个青衫士子推门出来,看见楼下这阵仗,皱眉道:“光天化日,怎能如此蛮横——”
话音未落,两个突厥武士已经冲上楼来。
“滚下去!”其中一个抬脚就踹。
士子慌忙躲闪,却被另一个武士抓住胳膊,像拎小鸡一样往楼梯口拖。
“放肆!吾乃范阳卢氏....,你们...”
“卢氏?卢你妈!”那武士一巴掌扇在士子脸上,直接把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士子“咕噜噜”滚下楼梯,额头撞在栏杆上,顿时血流如注。
这下彻底炸了锅。
客人们尖叫着往外逃。有腿脚慢的老者被撞倒,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有妇人抱着孩子,吓得脸色惨白,缩在墙角发抖。
但最惨的,是在三楼临窗独酌的一位老先生。
那老先生约莫六十多岁,穿着半旧的儒袍,正就着一碟花生米自斟自饮。听见楼下喧哗,他皱眉放下酒杯,拄着拐杖颤巍巍走到栏杆边往下看。
“成何体统......”他摇头叹息。
正巧一个突厥武士冲上三楼,看见这老头还杵在那儿,顿时火起:“老东西,耳聋了?”
老先生转过头,不卑不亢:“此处乃大唐长安,尔等外邦使臣,当守礼法——”
“礼法你娘!”那武士两步上前,一把夺过老先生的拐杖,随手扔出窗外,然后抓住老先生的后衣领,竟直接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放开老夫!放——啊!”
惊呼声中,老先生被那武士从三楼栏杆处,直直扔了下去!
“噗通——”
沉重的落地声。
楼下街面瞬间一静,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老先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慢慢洇开一滩暗红的血。
“杀、杀人了!”有人嘶声喊。
醉仙楼里的突厥人却哈哈大笑,仿佛看了场好戏。
阿史那咄苾这才慢悠悠走进来,扫了眼空荡荡的一楼,满意地点点头,大咧咧坐在正中的八仙桌旁:“清静了。掌柜的呢?好酒好肉,给老子上来!”
孙掌柜从柜台后哆嗦着走出来,看了眼门外生死不知的老先生,脸白得跟纸一样:“各、各位贵客......这、这人命关天啊......”
“人命?”阿史那咄苾抓起桌上的筷子筒,“啪”地摔在地上,“老子在西突厥,一天杀十个八个都不眨眼!少废话,上菜!”
孙掌柜腿一软,差点跪下。他知道今天碰上活阎王了,只能哭丧着脸往后厨跑:“快、快做菜!要最好的!”
可三百多号人,醉仙楼哪儿招待得过来?
孙掌柜又连滚爬爬跑到街上,挨个敲隔壁酒楼的门:“王掌柜!李掌柜!救命啊!借厨子!借食材!有多少借多少!”
整个东市都惊动了。
半个时辰后,菜终于上齐了。烤全羊、炖牛蹄、烧鹅、蒸鱼......十几家酒楼凑出来的席面,摆满了拼起来的长桌。
阿史那咄苾啃了口羊腿,“呸”地吐出来:“什么玩意儿!肉柴得塞牙!”
又喝了口酒,“噗”地喷了:“酸的!馊了吧!”
挑刺声此起彼伏。突厥武士们开始掀桌子、砸碗碟,醉仙楼里又是一片狼藉。
孙掌柜瘫坐在一片废墟里,看着几十年的心血,看着门外那滩血,两眼发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砸完了醉仙楼,这群人还没尽兴。
阿史那咄苾带着人冲出酒楼,看见街两旁的摊贩,眼睛一眯:“这些东西摆在这儿,碍眼!给老子清了!”
于是,灾祸蔓延到了整条街。
卖菜的摊子被掀翻,青菜萝卜滚了一地,被人踩得稀烂。
卖布的摊子被扯倒,绸缎绫罗拖在泥水里。
卖瓷器的更惨,瓶瓶罐罐全被砸碎,瓷片飞溅。
一个卖糖人的老汉护着摊子,被一个突厥武士一脚踹开,糖人架子倒在地上,五颜六色的糖人碎成渣。
“天杀的!这是我的饭碗啊!”老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的菜......我一家老小就指望这个过日子啊......”
街上一片哭喊声。
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忍不住了。一个穿着短打的壮实汉子冲出来,拦在一个正砸摊子的突厥武士面前:“住手!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那武士愣了一下,随即狞笑,一拳砸在汉子脸上。
“噗——”
汉子喷出一口血,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儿啊!”一个老妇人哭喊着扑上来。
突厥武士哈哈大笑,转身继续砸。
整条东市大街,如同炼狱。
百姓们四散奔逃,躲进屋里的人从门缝里往外看,又怕又恨。有人想报官,可巡街的武侯远远看着,竟不敢上前。
就在这片绝望中——
街口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踏、踏、踏......”
一队金甲卫士开道,步伐铿锵。紧接着是仪仗、旌旗,然后是八人抬的明黄色步辇。
步辇上坐着一个人。
青衣玉冠,面容清俊,神色平静。
街上瞬间安静了。
连正在砸东西的突厥武士都停下了手,愕然回头。
步辇在街中停下。
李承乾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满街狼藉,扫过哭泣的百姓,扫过那些惊愕的突厥武士。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阿史那咄苾脸上。
“贵使,”李承乾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长安的饭菜,可还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