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停手,脚步往后撤了半步,左手扶着刀鞘稳了稳身形,目光却下意识飘向手腕——那块裂了缝的手表,指针正往预定的时刻挪着,等等,再等等,还差一点。
高台上的男人终于没了之前逗弄的闲心。他眼神一沉,抬手对着下方虚按,原本零散的黑线瞬间拧成数十根手臂粗的黑索,每根黑索顶端都凝着一枚寸长的黑刺,刺尖泛着幽光,像极了之前穿透袁多金胸膛的触手。
黑索带着呼啸的风声砸下来,柳长生举剑硬挡,剑与黑索相撞的瞬间,他整个人被震得往后滑出半米,礁石地面被磨出两道浅痕;十一的音刃这次没能破开黑索,反被黑索扫中琴身,琴身“咔”地一声,又断了一根弦,她指尖被琴弦勒出的血珠滴在琴上,却咬着牙把剩下的琴弦拨得更急。
李向阳的刀光始终护在两人侧后。他挥刀劈向一根砸向十一的黑索,刀身与黑索相触时,刃口亮起一层淡淡的银芒——那是法器与邪祟相抗时才有的火花,银芒裹着刀身切入黑索,竟直接将黑索拦腰斩断,断成两截的黑索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就化作墨雾又连在了一起。
可他刚喘口气,目光又一次落回手腕——指针又挪了一格,还差一点。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脚步往后退了退,正好挡在苏砚之身前,一刀劈开了擦着他肩膀飞过的一道黑线。
男人显然察觉到这把刀的不同寻常,眼尾微挑,数根黑索突然调转方向,齐齐朝着李向阳缠来。
黑索织成一张密网,带着裹人的力道压下来,李向阳却没慌——他左脚尖点地,身体往左侧滑出半步,同时右手持刀在身前画了个圆,刀光旋成一道银圈,圈住周身的瞬间,银芒暴涨,将扑来的黑索逼退半尺。
趁这间隙,他飞快低头扫了眼手表——分针与时针,终于叠在那个记了无数遍的刻度上。
“时间到了!”李向阳低笑一声,这笑声里没了刚才的紧绷,全是松快的释然。他手腕一翻,本命刀归鞘的瞬间,抬手对着空中打了个响指。
“啪!”
这声响不震耳,却像一道惊雷砸在海面与礁石之间,空气都跟着颤了颤,连远处涌来的黑索都顿了半拍。
响指落的瞬间,李向阳周身的气场骤然变了他站在原地未动,腰间刀却烫得发烫,刀鞘暗纹里淌出的银辉顺着指缝往地面渗——下一秒,礁石缝隙里猛地窜出丈高银金光柱,光柱中交织的符文像活过来的星河,转着转着就往下沉,落到地面时竟化作半透明的龙纹,顺着礁石纹路往四周爬;
紧接着,以男人为中心,数道手臂粗的光纹破土而出,不是简单的放射状,而是层层叠叠往外铺,光纹过处,礁石上的血渍瞬间被烧得蒸发,残留的黑雾“滋啦”响着缩成一团,没等飘走就被光纹裹住、碾成碎末,连海面都被映得翻涌着金浪,浪尖跳着的光点儿,竟也跟着光纹的节奏转成了小圈。
是阵法!什么时候?高台上的男人脸色骤变,他猛地抬手想收回黑索,可那些黑索却像被阵法吸住般,不仅收不回,反而在光纹的灼烧下,一点点化作墨雾消散:“你什么……”他话没说完。
李向阳缓缓抬头,目光越过翻涌的光纹,落在高台上失态的男人身上,眼神里没了多余的情绪,只剩绝对的掌控。
刚冲至阵前的柳长生恰好也抬了头——他看着穹顶悬着的光刃,看着李向阳周身与阵法呼应的银辉,再想起之前李向阳一次次反应,瞬间就懂了对方的意思。他猛地转头,对着十一的方向沉声喊:“十一!”
声音刚落,“十一明白”十一立刻接收到信号。她手轻轻拂过抱着断弦的琴,抬手将琴身竖在胸前,指尖轻轻碰了碰断弦——阵法的银辉顺着琴身往上爬,断口处竟凝出淡粉光丝,像绣线似的把断弦连了起来,连琴身上原本不起眼的雕花,都被光丝描得亮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弦上,这次不是急促拨弄,而是带着江南小调的轻按、慢挑——第一个音符落下时,琴身雕花里突然飞出一朵淡粉樱花,花瓣儿颤了颤,竟在半空炸开,化作数十片更小的花瓣,每片花瓣边缘都描着白边,飘着飘着就往周围落;
第二个音符响起,琴尾突然往上冒起淡粉光雾,光雾里竟钻出一棵半透明的樱花树,树干细而挺,枝桠上缀满了花苞,风一吹(那风竟是琴音引出来的),花苞“啪嗒”“啪嗒”全绽开了,化作漫天飞舞的光蝶——
那些光蝶不是实形,是由粉、白、浅紫三色光粒织成,翅膀扇动时,会落下细碎的光屑,光屑落在地上,还会开出转瞬即逝的、半透明的小花儿,粉白花瓣落得满场都是,连阵法的银辉上都沾了几片,竟把冷冽的光刃都衬得软和了些。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十一的指尖在琴弦上猛地一压——满场樱花突然定住,接着就顺着琴音的方向转了个圈,转着转着聚成一道粉白交织的花流,花流里还裹着刚从枝桠上落的新瓣,瓣尖沾着的光点儿,落在地上就凝成半透明的小樱花,没等谢就又被花流卷起来。
花流飞过阵法时,沾了光网的金芒,粉花瓣边缘竟描上了细金纹,连飘着的花影都带了金光,花流往高台冲去时,黑索瞬间被花瓣裹住,每片花瓣都像小刀子似的往黑索上划,没等黑索挣扎,就被花流卷着、撕成了碎雾;
花流近了男人身,那些沾了金芒的花瓣“嘭”地炸开,粉白碎瓣裹着金芒往他身上落,周身的黑气像被滚油泼过般“滋滋”作响,飘落的花瓣转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