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说!你自己告诉她!”刘志远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泪水混着鼻涕糊了满脸,“你撑住!医生说你能撑住的!你还要看着她学走路、上学、嫁人啊!”
吴梦玲的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思念再也无法被心压制化作泪水流出,滴滴答答的落在病床上,带着血沫的气息喷在他手背上:“我好想继续陪着你们......对不起……老公……我好像……等不到了……”
温热的指尖突然一松,她的手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重重砸在床沿。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骤然拉成一条直线,尖锐的长鸣像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了整个病房。
“不——!”刘志远的瞳孔瞬间炸开,他疯了一样扑上去按住她的胸口,掌心下那片柔软的肌肤还带着体温,心脏却再也不会跳动:“你醒醒!玲玲你醒醒!女儿还在保温箱里等着你啊!”
刘志远的手指插进吴梦玲汗湿的头发里,拼命摇晃着她的肩膀,直到护士试图拉开他,他才像被点燃的炮仗般嘶吼起来,指甲在自己胳膊上疯狂抓挠,血珠顺着隔离衣的缝隙往外渗,“别碰她!她没死!她只是累了!”
旁边的保温箱里,刚出生不足一小时的女儿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他早已破碎的五脏六腑。他猛地回头看着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又回头看着床上再无动静的妻子,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哀嚎,一口血猛地喷在白色被单上,像开了一朵凄厉的花。
梦境与现实、精神与痛苦的双重重压,难以分辨此刻身处何地。诸多记忆片段在脑海中持续闪现。审讯室惨白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抱着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耳边还回响着女儿的哭声和妻子最后那声“对不起”。
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墙壁,“砰砰”的闷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他抓起桌上的搪瓷杯狠狠砸在地上,杯子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溅到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紧紧抓住铁栏杆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是我,是我没照顾好她,是我害死了她!!”
审讯室里的巨响直接穿透铁门,走廊上巡逻的民警瞬间察觉了异样,小王猛地按住腰间的对讲机,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主控室!主控室!这里是三号审讯室外,里面有剧烈异响,疑似被受害人家属自残!请求立即支援!”
“主控收到,三号审讯室。”对讲机里传来调度员沉稳的回应,电流声里混着键盘敲击的脆响,“已通知备勤组五分钟内抵达,你先观察情况,切勿擅自进入!”
小王贴在冰冷的铁门上屏息倾听,刘志远毫无所求像疯了一样掀翻桌椅,木椅被他狠狠砸在墙上,瞬间散架。碎木屑扎进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晕开一片暗红。整个审讯室很快被砸得乱七八糟,桌椅的碎块、墙壁上的血渍、他身上不断渗出的血肉,糊得到处都是。
身上原本被处理好的伤口再次崩裂,血浸透了衣服,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刘志远看到墙角了的铁水管,毫不犹豫抓起一根断裂的桌腿就往自己手上砸。
“咔嚓”一声脆响,中指以诡异的角度弯折,剧痛让他浑身抽搐,可他却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混着血水流进嘴里,又腥又咸,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崩溃地大哭大叫:“刘志远,你真是个懦夫,是个孬种!.........
玲玲!我该怎么办啊!是我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女儿,也没照顾好你啊!”头撞在墙上,“咚咚”的闷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额头很快撞出一个血包,血顺着眉骨往下淌,糊住了眼睛。
“欣欣找不到了……爸知道你没了,当天就心梗走了……就连妈因为欣欣丢了心脏病也走了。”巴掌狠狠的扇在脸上,“啪啪”的脆响里,嘴角很快渗出血丝。
“妈!我该怎么办啊!你们都走了,为什么就把我丢下…”刘志远无助的抱住身体,拳头狠狠地捶在头上:“我没照顾好这个家!我不是个东西!我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住啊!”
血从嘴角流出来,他瘫坐在血泊和碎块里,一遍遍地哭喊着:“玲玲……妈……我到底该怎么办啊……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那是濒死的野兽最后的哀嚎,抓起地上的碎玻璃狠狠划向自己的大动脉,血瞬间涌出来,染红了囚服的袖子,“我活着还有什么用……我该下去给你们赎罪啊!”
“糟了!他要自杀!”小王心脏骤停,刚要再次呼叫,走廊尽头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备勤组的三名民警带着约束装备飞奔而来,领头的张警官沉声喝道:“准备破门!注意控制力度,保护目标安全!”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加固的铁门被撞开一道缝隙。刘志远像是被刺激到的野兽,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抓起地上的碎玻璃就往喉咙划去。
“拦住他!”张警官大喊着率先冲进去,一把攥住他持玻璃的手腕,另两名民警迅速上前,分别按住他的肩膀和腰部,用约束带将他的手臂固定在身后。
刘志远瘫坐在血泊里,像一摊烂泥,手指抠着地上的血渍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眼泪混着血水流了满脸,嘴里反复念叨着:“是我对不起她……我没照顾好她……让我去陪她吧………这世上……已经没有我的家了……”细碎的呜咽声在狼藉的审讯室里回荡。
“先生!冷静点!”张警官按着他的肩膀沉声劝说,可他的话全被刘志远的嘶吼淹没。民警将刘志远按坐在地上,他还在不停地用头撞着地面,额头上的伤口再次裂开,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滚,滴在满是碎块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