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听马奇也说无法,只得道:“既然如此,我还是继续苦修真气,锤炼肉身,等师父回山再向他老人家求教吧。”
“师父他老人家云踪不定,谁知道他能不能在十年之期前回来?大师兄李元阳听说也应了混元宗一位道友之请出山助阵斗法去了,不若还是去灵都峰找掌教真人、卢徐两位师伯求教?”
“不妥不妥,三位长辈祭炼洞天大阵,向来打扰不得……咦,有了,听说澹台师兄最近一直未曾离开紫烟岛外出,找他去问问岂不是妙?”
马奇所说的澹台师兄路宁也有所耳闻,名叫澹台重明,在紫玄山七代真传之中排行第二,常年不在山中,修为高深莫测。
紫玄弟子中甚至有传言说他亦是元神境界,也有人说他只是修成法相罢了,但无论如何,其修为也远在仲孙厌、马奇等人之上,不比六代的师长们差多少。
只是路宁从来也不曾见过这位师兄,只知道他号称七代弟子第一神算,脾气古怪,威名播于四海,因此心下不免有些惴惴,“澹台师兄何等高人,为我这点小事去惊动他,怕是有些不妥吧?”
马奇笑道:“澹台师兄脾气古怪也只是对外人罢了,对本门中人向来是和蔼可亲,况且他修为高深不说,又精通六壬、太乙、遁甲三种占算神通中的六壬天机算式,就算连他也看不出你修行上的问题,大不了占算一课也就能寻出破解之法,岂不是大妙?”
路宁被马奇说得怦然心动,这才拿定主意,便带着二童子与马奇一并飞往紫烟岛去求见二师兄。
那紫烟岛在紫玄洞天东南方向,乃是山中许多溪流泉水汇聚成一片浩瀚湖泊,湖中一座奇峰拔水面而起,峰上特产一种紫烟草,叶脉纯紫,每日清晨沾染其上的露水被光一照,便腾起阵阵紫色雾气,故名紫烟岛。
此岛地域广大,内中宫殿楼宇、洞府岩居甚多,灵气充沛不逊色洞天核心处多少,故而紫玄山一脉内门弟子多居于此。
澹台重明性情古怪,踪迹不定,其师又是六代七真之中唯一一个已逝的,故此也不喜待在紫玄洞天核心的三十六峰二十九洞一十七瀑,反倒跑到紫烟岛一处草庐之中清修。
因其辈分大、修为高,内门弟子往往都尊称他一声紫烟岛主,其实他平日里是不大管岛上之事的。
马奇来此乃是熟门熟路,不一时便领着路宁等到了澹台重明所居的草庐之外,但见此地荒芜古朴,苍松掩映一座小小青峰,草庐黄草铺顶,枯枝为篱,当院几个石桌石凳,看去与人间寻常的农家小院也无什么分别。
一到草庐近前,马奇便高声道:“澹台师兄可在?小弟马奇,与十二师弟路宁前来拜见师兄。”
只听得草庐门户吱呀一声打开,从中走出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人来,其人身形奇胖,肚腩肥硕,面如满月一般,眉眼倒是不俗,只可惜因着太胖,看去显得五官挤在一处,有些不堪观瞻。
此人正是澹台重明,他见了马奇便笑道:“原来是你这个野贼,前些天才听说你从仙霞山得了彩头回来,怎么,不好好在温师叔洞中修行,今日却有空来访我?我这个破草庐可没东西让你抢。”
马奇当年乃是域外荒漠之中一名马贼,自号义侠,纵横荒漠十余载,后来无意中劫了正在人间游历的温半江,被真人折服,方才收做记名弟子踏入修行之道。
当初温真人还有意替他起个道号,就叫马贼,后来又改了马骑,最后才改成今日的姓名。
故此了解这一段往事的师兄弟往往都拿此事来打趣,唤马奇为贼,他也不以为恼,反倒怡然自乐。
此时马奇听得师兄又拿此说事,哈哈一笑道:“师兄这里便是一根草也是宝贝,只可惜我本事低微,抢不到手中罢了。”
他这话倒是没错,澹台重明这处草庐看去平庸,其实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非凡品,无不是天精地华凝结的宝物,只是澹台重明崇尚自然,不曾将这些东西祭炼了,否则的话,虽是草庐,奥妙之处也不逊色李元阳的缙云宫。
澹台重明道:“你那半天云里有你多年积攒,岂不是比我这草庐强多了,居然还惦记着师兄的这点家底,回头我告诉温师叔一声,仔细你的皮!”
“师兄莫要说笑,我哪敢惦记您老人家的东西,不过是顺嘴说笑罢了,今日来实是为了我师弟路宁修行上遇着阻碍,特来向师兄你求教来了。”
马奇收起嬉皮笑脸,正色说道。
澹台重明早看见路宁恭恭敬敬站在一边,身后还跟着两个童子打扮的小妖,他虽然不曾见过路宁,却已经有过耳闻,心中略略一动,“原来就是他。”
当下微微一笑,“原来你就是温师叔新收的弟子路宁,却是头次相见,前两日仲孙厌来此时也提起师弟,说起师弟最近正在淬炼眉心识海,要破入四境,可惜功败垂成,来问我讨个法子,我还说未曾真个见过师弟,故而不好妄言,想不到今日师弟自家就来了。”
路宁这才知道当初仲孙厌所说要问门中师长,原来也是来求澹台重明,于是连忙道:“小弟路宁,见过二师兄,师弟今日来,便是因此再次淬炼识海未成,特来向二师兄求教,想不到仲孙师兄已经为此事来过了,真个叫我汗颜。”
马奇在一旁赞叹道:“这顽皮童子倒真是有心了,前些天我听说他为师弟你出头,去了一趟诸天派,斩杀了那个什么黄周秦,废了诸天派两个不成器的金丹。”
“后来诸天派中一些杰出的金丹弟子为了门户颜面,接连邀斗,被仲孙厌仗着元磁神电乃是剑修克星,居然连斗九场,每次都胜了对手一招后再自承平手,九场平局把个诸天派上下纷纷惊动,连姜夔之真人都出面了,呵斥诸天派中人不许再与仲孙厌为难,杀了黄长老的事就此作罢,谁也不许再提。”
“想不到回山以后,他为你的事又跑来求二师兄,路宁你日后见了仲孙,可真要好好感谢这位八师兄。”
“九战九平,这不是在打脸诸天派么?”
澹台重明也是才知道此事,不免失笑道:“仲孙厌修为也还罢了,可元磁神电的斗法之能在金丹之境着实了得,他不论对手是谁统统平手收场,看似是在维持诸天派的脸面,实际上却比九战九胜更招眼,只怕姜夔之嘴上不说,心中也是大为着恼,日后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算计仲孙厌一手。”
“前些天我去拜见仲孙师兄,他只说了黄周秦之事,却没提起后面九战九平之事,想不到仲孙师兄法力如此惊人!”
路宁听了马奇提起当日之事,遥想仲孙厌孤身一人在匡庐洞天中迎战诸天派诸多杰出金丹弟子的锐气英姿,不禁为之目眩神摇。
“这小子前几日来紫烟岛找我,走时刚巧遇着沈师妹、石亦慎几个人与道德宗、玄真北宗两家丹元盛会后顺道来访的道友聚会,故而这些天一直在岛上星罗宫盘桓,路师弟你若有意,回头也可去岛上寻他。”
澹台重明一边说话,一边用眼打量路宁,他法力之高深远超仲孙厌、马奇等人,此刻凝神看去,又在心中用六壬天机算式微微占算,不多时心中便有定数。
只是虽明其因,澹台重明却不免苦笑一声,心中暗自忖道:“虽然我也因他之故得了好处,本不该有心欺瞒,但此是温师叔的一番苦心,倒真是不好实话实说,看来,也只能先把这位路师弟糊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