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最终都由严溯打听出来报给路宁,路宁见并州一带始终寻不到梅道人踪迹,又听得总坛密令之说,便猜出梅道人恐怕已经远离大智城,只得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如今之计,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回头我便一边加紧修行,一边四处游历,看看能不能在这半年里找到梅道人的踪迹,万一真失却了师门宝物,也只能如实对师父诉说,却不能有半点隐瞒。”
“我修行之道走得堂堂正正,虽有波折,却不可违逆了本心才是,便是因此遭遇千难万险,也说不得了。”
路宁面对这般烦恼之事,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打算要坦然面对。
主意已定,路宁便不再迟疑,打算就此离开大智城,重新去打算找寻梅道人或者邪教中人的踪迹,行那大海捞针之举。
只是临行之前,路宁忆起前些时日遇到蛙怪,若非有玄乘道人所赐碧水神砂,自己说不定就要命丧地下暗河之中,于是在心中思忖道:“玄乘前辈虽然隐逸在红尘之内,不好打扰,但救命之恩不可忘却,总要先去感激一番才是。”
故而当天白日里他依旧如故,晚上却是停了一夜修行,暗中再至朝天宫,求见玄乘道人。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倒是你几日功夫,修为便长进这么多,可是吞服了什么天材地宝不成?”
玄乘道人倒是没有拒路宁于千里之外,笑吟吟地将他招进房来,路宁先跪地叩谢了赠宝救命之恩,玄乘道人也不谦让,受了他三个大礼之后方才笑问道。
路宁对他不敢隐瞒,便将地下石窟发生诸事详细叙说一遍,连带服食了轻云芝果,得了残损的飞烟剑诀之事也痛快说了。
毕竟见识了碧水神砂的厉害,他就算对修行之事了解不算太多,也能推测出玄乘道人的修为必定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起码也要远超龙华山中那头白猿甚多,这些小小收获在玄乘道人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
果然玄乘道人听说了路宁功行大进的原因,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劝说道:“这类天材地宝确能减去不少修行之中的水磨功夫,你本身修为也差不多到了境界,借力冲关本算不得什么。”
“只是轻云芝果里内蕴阴寒之气,我观你所修的心法专走胸腹之间,恢宏正大,性质十分中正平和,破第三境之时当走丹田气海,以凝结真气。”
“你今吃了芝果,只怕用师门秘法冲破丹田气海、凝结真气时,要被这阴寒之气耽搁不少,故此你切不可骄傲自满,还是早些设法将这些阴寒气息祛除干净才是。”
路宁也从修行杂录之中读到过类似描述,知道玄乘道人真心为自己考虑,当下心悦诚服道:“前辈所言甚是,当初我师只传授了冲破胸前关经、肩背攒经、肺腑维经并气脉的法门,下一步的心法要诀并未传下,故此短时间内并不会急于冲击丹田气海,但前辈嘱托,小子必定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玄乘道人点点头道:“你这门心法,根基扎得极为稳牢,只是要晋入修炼之道第三重凝结真气的境界,眉心识海、头顶泥丸宫、足下涌泉、心宫玄海、丹田气海这天地五要才是重中之重。”
“道门与我旁门,多是走打通眉心识海、心宫玄海与丹田气海这三处的路子,这一步跨过去,便可将天地元气依照所修不同法门,转化为各类真气,从此人仙殊途,非同小可。”
“你既然还未将本门心法学到这一重,便要小心谨慎,虽然气脉大可打通,却不可妄自冲击天地五要,否则走火入魔、一命呜呼,这等境遇便在眼前。”
路宁见玄乘道人说的慎重,这等谆谆教诲,便是本门尊长也不过如此,因此连忙又施以大礼,连道受教。
玄乘道人这回却不肯受了,轻轻将路宁扶起,摇头笑道:“我自家的徒弟,因我落在此间,却都不曾细心教导,也是你我一番缘法……这都是你十分长进,道心又坚定之故。老道上次提醒你心不可乱,意不可摇,须得纯净道心,你立时便能听得进去,从善如流,今日我才愿提点于你。”
“至于你所忧烦之事,老道没了法力,也帮不到你什么,不过恰好前几日有个师侄儿因着本门中事来问候我,他法力也还看得过去,临别之时我便托他打听了一番劫王教之事,或许对你有几分帮助。”
路宁闻言不禁大喜过望,就听得玄乘道人继续道:“那劫王教虽然为祸苍生,不过教主副教主却十分知道畏惧,故此从不招摇,我师侄托了几个游历人间的道友方才问明,劫王教主乃是个破戒的僧人,自称供养和尚,据闻与佛门某个大庙有些牵扯,后来又得了魔道的某些传授,杂糅各家,练成一种魔佛双修的法门,也有约莫道门第四境巅峰的修为。”
“副教主衍晦道人散修出身,佛魔道妖各家的法术都参修过一二,本领比起供养和尚也只略逊一筹罢了,至于梅道人这等修为之辈,在教中有许多相仿的,算不得什么人物。”
“这些个人凑在一起,因着前去无路,缺少正宗的修炼法门,又不肯就此罢休,故此创下劫王教,作为四处搜罗天材异宝、修炼法门与资源的一件工具,因着他们手段甚是隐秘,不曾招惹得真正修道之辈,故此一直逍遥世间。”
“四境巅峰!”路宁听了玄乘道人的话,忍不住有些咋舌,“如此修为,怕不是真有神鬼莫测之能,难怪劫王教作乱世间却无人能治。”
玄乘道人微微一叹,“这也是苍生该当有此一劫……然则此番我那师侄除了打听出劫王教的底细,还听同道提起,如今这梁朝凡俗之间有个戒轮寺,有好大的名声,号称大梁两大武道圣地之一。寺中闻听得有个什么高僧开悟,得了正宗佛门功果,行将圆寂,准备大开法会,要在天下各州郡中寻一个能妙悟正法的弟子传承衣钵。”
“这供养和尚也不知道怎得对此动了心思,传檄各处邪教召集人手,说要去抢夺这高僧的衣钵。我那师侄儿也已经练就一颗金丹,如何看得上这些事?不过是当做笑话说与我听,老道却留了心,那梅道人在凡俗之辈中确有几分本事,只怕也在供养和尚所召集的人手之中。”
“竟有此事!”路宁到底还是少年人心性,便是再把稳,此时也忍不住跳了起来,满面的喜色掩饰不住。
玄乘道人笑骂了一句道:“你高兴个什么?那劫王教在人间势力不小,别说与梅道人修为相仿之辈甚多,便是那供养和尚和衍晦道人两人的修为便远高于你,拿捏你这小辈如同捏个臭虫仿佛,你却拿什么与他们去斗?”
路宁这却不肯低头了,在心中来回盘算,沉思了片刻,方才朗声回道:“虽则劫王教势大,但梅道人之事关乎师门,容不得小子退缩,故此梅道人踪迹小子还是要去寻一寻的。他们劫王教两位教主本事固然高强,但梅道人总有孤身一人之时,小子乘机斩了他便是!”
原来路宁上次与梅道人相争吃了大亏,却也窥破了此人虚实,知道其真实本领还在自己之下,只是魔幡有几分难缠罢了。
如今自己功行又自精进一筹,若是机缘合适,以有心算无心,斩杀梅道人也真不算得什么太难之事。
路宁也不是一定要将断剑剑胎取回,但玉锁金关诀干系太大,若是不幸泄露于左道妖人之手,岂不是自己天大的罪愆?便是温半江真人宽宏不在意,自己犯了此等错误内心也是愧疚难安,因此明知劫王教十分势大,也决心要捋一捋虎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