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县,赵家小院。
寒风卷着枯叶掠过门槛,赵妻的指尖在粗布包袱上摩挲出细碎的声响。
墙角处,六岁的赵小川蜷缩着身子,将褪色的木雕小马紧紧贴在胸口。
那是三个月前赵寒木最后一次归家时,用桃木亲手雕的。
“娘,我们真要离开吗?”孩子的声音像风中残烛。
赵妻系包袱的麻绳突然绷断。
她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抚过孩子发顶:“回……回老家看看。”
这话说得太轻,连自己都骗不过。
“哐当”一声,院门被粗暴推开。
三名差役踏着霜色进来,铁链在腰间叮当作响:“时辰已到,速速离县!”
赵妻刚要弯腰去拎包袱,忽闻街巷尽头马蹄声如雷。
一骑绝尘而来,马上衙役高举鎏金令牌:
“唐知县急令!赵寒木一案另有隐情,其家眷另有安置!”
为首的差役脸色骤变:“这……”
随行而来的学府弟子翻身下马,将沉甸甸的灵石袋塞进赵妻手中。
他压低声音道:
“三公子特意交代,赵师兄虽不能入英魂殿正位,但抚恤按战殁修士发放。”
坊市遇袭之后,陈飞下令在坊市中心广场建起一座英魂殿。
凡为镇北县战死者,无论修士凡人,皆可入英魂殿,受香火供奉,庇佑后人。
她颤抖着接过灵石袋,指尖触到袋中那枚刻着“镇北”二字的青铜令牌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是……”她猛地抬头。
弟子微微颔首:“赵师兄的腰牌。三公子说……”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说赵师兄最后时刻挣脱了禁制,这牌子,是他攥在手里留下的。”
赵妻愣在原地,泪水终于滚落。
孩子仰起脸,小声问:“娘,我们不走了吗?”
她紧紧搂住孩子,望向学府方向,喉头哽咽:
“不走了……不走了,你爹他,不是坏人。”
差役悻悻退去。
院外围观的街坊中,刘婶突然冲进来抱住母子俩。
曾经指指点点的王铁匠搓着手凑近:“赵家嫂子,我那铺子后间还空着……”。
风过屋檐,那枚被孩子攥得温热的木雕小马,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消息如春风过境。
“三公子仁义呀,镇妖军讲究!”
民众皆以镇北县之民为荣。
一个时辰之前,程序推开书房门时,陈飞正在考虑下一步计划。
禁制刚打开,就听见少年清亮的声音炸响:
“陈兄!我结丹了!”
他举着玉简的手都在发颤,
“参加推衍的一百五十二人全数破境,四十四人结丹!”
茶烟袅袅中,陈飞眼底泛起笑意。
他推过青瓷盏:“坐下说。”
程序却等不及,竹筒倒豆子般汇报完,突然凑近:
“陈兄何时结丹?”
“我想试试双灵力结丹,现在还没有头绪,无需过急。”
说到这,陈飞突然想起一件事,抬头问道:
“对了,赵寒木之事后来是如何处理的?”
程序笑容陡然消失,满脸怒气:
“赵寒木竟然敢对师尊出手,死不足惜!
可惜了他的家人,按律要被逐出镇北县。”
他说着握紧了拳头,“这种叛逆的家眷,本应严惩……”
柳无眠化神之后,将程序收入门下。
陈飞眼神一凝,放下手中茶盏:
“赵寒木是因学府而死。元婴修士的控心之术,非他筑基修为所能抗衡……”
他停顿片刻,“这样,你帮我走一趟县衙……”
程序面露不解:“陈兄为何要帮他们?赵寒木可是差点……”
“因为他最后挣脱了控制。”
陈飞打断道,从抽屉中取出一枚焦黑的令牌放在桌上,
“这说明他至死都在反抗。这样的人,不该被当作叛逆。”
程序看着令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离去时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他刚刚离开,陈飞突然神情一动,从怀中掏出灵犀玉简。
指间灵光闪动,灵犀玉简上浮现诸葛明苍劲的字迹:
【首期灵力提纯圆满成功,八百二十八人均破境,金丹者四百零一】
陈飞的心脏好似漏了一拍,青瓷茶盏“叮”地轻颤,水面荡开细纹。
八千多镇妖军,金丹达到四百六十人,筑基一千五百多。
除了元婴仅二人之外,实力丝毫不逊于各大势力。
化神学府正式开府那日,镇北县上空霞光万丈,九道彩虹横跨天际。
学府背靠的苍云山脉主峰上,一座巍峨壮观的玉石牌坊拔地而起,上面镌刻着 “化神” 二字。
那字迹笔力雄浑,隐隐间仿佛有道韵在流转。
开府当日,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但大多都是镇北坊市的商户。
各大势力均按兵不动,显然对化神学府的崛起并不看好。
倒是大皇子乾承以个人名义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贺礼。
陈飞站在牌坊之下,望着山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轻声说道:
“终于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程序站在他身旁,兴奋得脸颊都泛起了红晕:
“陈兄,从今天起,《灵脉天枢诀》可以在全军普及了吧?”
“自然可以。” 陈飞点头应道,
“传令下去,所有镇妖军将士,都可以修习对应的《灵脉天枢诀》。
另外,达到大圆满境界的将士,优先安排灵力提纯进阶。”
程序正要领命离开,却又被陈飞叫住。
“等等。” 陈飞微微皱眉,“《心誓封灵咒》的咒主数量还够吗?”
程序面露难色:“正想向你禀报这件事呢。
如今需要封咒的人有六千多,师尊他们前几天还提到,就他们三个人的话,有些勉强。”
陈飞沉思片刻后说道:“不是还有徐博达、淳于丹和公孙铭三位前辈吗。”
当三人也加入到咒主行列时,《心誓封灵咒》面临的困境才总算得到了缓解。
但陈飞心里清楚,这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灵脉天枢诀》迟早会在修真界扩散开来,他所能做的,只是尽量抢足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