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缺失的影子并未归来,反而像被大地吞噬般彻底消失,连一丝轮廓都未曾残留。
时间回流不过数息,那被震退的刺客已然风化殆尽,连灰烬都不曾留下——像是从未存在过。 而此刻,青禹心头猛震——刚才那一瞬的错觉不是光影偏差,而是真实存在的缺失。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青禹本能地后退半步,木剑横挡身前。片刻后才蹲下身,指尖触到裂缝旁的泥土,一股微弱的吸力传来,像是脚下有东西在呼吸。绿光从指间渗出,像一缕细藤往深处延伸。片刻后,他察觉到某种规律的脉动——不像是阵法运转,倒像是沉睡的根系在缓缓搏动。
“不是被抹掉,是被收走了。”他低声说。
青绫站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手指上。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掌心对准那道裂缝。肩胛处的青纹忽然亮起,金光自翼尖缓缓流淌,与青禹的绿光在空中交汇。两股灵力缠绕而下,尚未触及深处,便被一股阴柔吸力反拽。青禹手腕一震,急忙收手,额角已沁出冷汗。
“你也看到了?”青绫低问。
青禹喉头滚动了一下,掌心残留的绿光仍在脉动,像有生命般与他的心跳共振。 “这青光的频率,竟与他幼时修炼《青囊玄经》所引动的灵流节律完全吻合” ——不是外力,而是源自血脉深处的回响。
秦昭月扶着树干站稳,指尖微颤,唇角血痕未干,显然神魂之伤远比表面严重。她听见两人对话,走近几步:“什么光?”
“一种……木系本源的气息。”他声音低沉,目光未移,“这下面的结界,不是魔修设的,更像是某个古老宗门留下的封印。它在用影子维持稳定,一旦我们强行跨越,可能会惊动里面的东西。”
她嗤了一声:“那就别跨。等它自己松开?”
“不用等。”青绫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两人同时转头。 “我能感应到下面的东西。” 她站在原地,双目微闭,双手缓缓抬起。那对青纹如活过来一般,沿着脊骨游走而上,金光自指缝渗出,虚空中似有羽翼成形。 她将两手交叠于胸前,掌心朝上,像是捧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青禹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牵引之力自她方向传来,如同当年祖师引灵入窍时的温润触感。
片刻后,一缕青焰自她掌心升起,不灼热,也不燃烧,只是安静地浮在那里,像一盏灯。
青禹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双手贴地,绿芒自掌心铺展,如脉络般沿地表蛛网式延展。这一次,他不再探查根系,而是主动将自己的灵力频率调至与那青焰同步。指尖微麻,像是有电流穿过经脉,紧接着,他的意识随之滑落,无声坠入那片由青焰构筑的共鸣之域。
这不是我的记忆……是她带我进去的。
画面起初模糊,随青焰包裹识海而逐渐清晰。依旧是那片林地,断裂的石桥横在深渊之上,桥下雾气翻涌,隐约可见白骨堆积。桥的另一端是座幽谷,谷底立着一株巨树,半边焦黑如炭,半边泛着温润绿意。树干裂痕深处,那光微弱闪烁,像是一盏将熄未熄的灯,却又始终不灭。
树根缠绕着一具半朽的尸骨,其手腕上套着一枚刻有‘镇魔’二字的青铜环,锈迹斑斑却仍透出森然古意。
那光一明一灭,与他的心跳渐渐同频。
识海受阻,剧痛袭来,但他借青焰护神,硬生生撕开迷雾,终见真相。
青禹看清了那株树的模样——树皮上刻着熟悉的符文,正是《青囊玄经》开篇的引灵诀。而那点青光,分明是从树心裂隙中透出的一缕生机,微弱却不肯熄灭。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树根之下,埋着一块残破的木牌,上面依稀可见两个字:青霜。
那是他家族的名字。
青禹骤然抬头,双目赤红,像是从一场久远的噩梦中挣脱而出。
青霜……原来不是传说。那场大火烧掉的不只是屋檐,更是我童年最后的记忆锚点——而今它正从地底苏醒,呼唤我走向毁灭,或重生。
青绫也收回双手,金光敛去,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明。她看了青禹一眼,轻声说:“那里有你要找的东西。”
秦昭月走过来,声音沙哑:“你看到什么了?”
那棵树底下,埋着‘青霜’二字——我家族最后的印记。它认得我,就像我从未忘记过家门前那棵老树的影子。
“机缘?”秦昭月问。
“也许是。”他抬头,“也可能是陷阱。但那棵树底下,有我家族的标记。我不可能不管。”
秦昭月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你现在倒是不犹豫了。”
“不是不犹豫。”他站起身,拍掉衣上的尘土,“是知道该往哪走了。”
他走到深沟边缘,取出腰间短木剑。木剑骤然共鸣,表面浮现出层层 дpeвhne符纹——那是《青囊玄经》第三重‘万藤归源’的觉醒征兆,刹那间木质崩解,化作千丝万缕青藤腾空而起,如龙尾卷地,托起三人身形疾掠而起,直射山脉深处。
风在耳边呼啸,林木飞速后退,脚下的山势越来越陡,雾气渐浓,隐约可见断崖边缘立着一座残破石碑,上面刻着模糊字迹。
秦昭月在藤蔓灵光流转的映照下勉强抬头,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青禹侧目看她。
她的声音断在风里,只剩气音拂过耳畔,可那指向石碑的手势,却像钉进夜色的一根铁钉。
她右手迅速划过地面——指尖渗血,寒气混着血痕勾勒出残缺符纹。符痕甫成即颤,寒气断续如残烛微光,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稳住两人的神魂连接。那血纹微颤,竟与她体内残余寒气共振,悄然织成一道隐秘屏障。
正是这三息——以她血脉燃烧为刻度的三息——为两人撕开识海迷雾赢得了唯一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