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篝火边的故事
傍晚的草原浸在橘红色的霞光里，扎西家的毡房升起袅袅炊烟，像一根细长的银线，牵着天边的火烧云。卓玛阿姨蹲在篝火旁炖着羊肉，铸铁锅被火焰舔得滋滋作响，锅里的羊肉块在浓稠的汤汁里翻滚，带着骨香的热气混着野葱的辛辣，在晚风里飘出老远，连远处啃草的牦牛都时不时抬起头，朝着毡房的方向甩甩尾巴。
苏晴的脚踝消了些肿，缠着卓玛阿姨给的草药布，正坐在毡房门口的羊毛毡垫上，抱着膝盖看林夏帮扎西劈柴。林夏抡着斧头的样子算不上熟练，斧头举得过高，落下时总带着点“用力过猛”的笨拙，木柴裂开的声音时而清脆时而滞涩，苏晴看得直笑，手环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淡蓝色的光：“检测到同伴动作幅度异常，肌肉发力模式不标准，建议提醒适度发力，避免拉伤。”
“笨蛋，别用胳膊使劲，用腰！”苏晴扬声喊，声音被风带着飘过去，惊起了毡房顶上栖息的几只麻雀。
林夏猛地停下动作，斧头还嵌在木柴里没拔出来，她扭头瞪苏晴：“你行你上？”
“我这不是脚伤了嘛。”苏晴晃了晃缠着草药布的脚踝，笑得狡黠，眼角弯成了月牙，“再说了，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劈柴养家，分工多合理。”
扎西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手里的马鞭都掉在了草地上：“林夏姑娘看着文静，抡起斧头倒像头小豹子，就是准头差了点。”卓玛阿姨端着碗酸奶走过来，粗粝的手掌轻轻放在苏晴的脚踝上按了按：“还疼吗？这酸奶加了蜂蜜的，喝了能消肿。”又给林夏递了块浸过凉水的湿布：“歇会儿吧，柴火够炖肉了，再劈下去，今晚得烤全羊才用得完。”
林夏接过布擦了擦额角的汗，棉布吸了汗，透出淡淡的盐味。她挨着苏晴坐下，草叶上的露水沾湿了裤脚，凉丝丝的很舒服。篝火渐渐旺起来，火苗舔着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红扑扑的，连卓玛阿姨鬓角的银发，都染上了一层暖橘色。
“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总爱跑草原上疯玩。”卓玛阿姨往火里添了把干柴，火星噼啪往上跳，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有次跟阿爸去放牧，遇到暴风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连方向都辨不清。我们的马受惊跑了，我冻得直哭，阿爸就把我裹在他的羊皮袄里，自己守了一夜……”
“那后来呢？”苏晴追问，眼睛瞪得圆圆的，手里的酸奶碗都忘了递到嘴边。
“后来啊，”卓玛阿姨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像落满了星星，“天亮的时候，阿爸背着我走回了家。他的脚冻得又红又肿，像两块冻硬的羊肉，却还笑我‘丫头片子，眼泪比雪水还多’。”她往火里扔了根枯树枝，火苗腾地窜高半尺，“你们看这火，看着烈，其实最怕人心齐。两个人搭着伴，再大的风雪都能扛过去。”
林夏悄悄往苏晴那边挪了挪，肩膀碰到她的胳膊时，苏晴顺势往她身边靠得更紧了些，还偷偷用手肘戳了戳她的腰：“哎，想起没？去年这时候，你还在剧组跟我抢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呢。”
林夏愣了愣，随即笑了：“谁抢了？明明是你非要在减重期吃高热量零食，被营养师抓到，还赖我没提醒你。”
“那不是当时规则刚改嘛，”苏晴撇撇嘴，往嘴里舀了勺酸奶，“谁知道减重期还能吃蜂蜜酸奶啊？我妈那会儿天天盯着我的手环，我多吃一口米饭她都要念叨半天，说‘规则说了，超标就得强制减脂’。”
“可不是嘛，”林夏想起去年的光景，忍不住叹气，“我记得你为了卡着热量线，把巧克力掰成米粒大的小块吃，结果低血糖晕在片场。当时救护车来的时候，你手环还在滴滴叫，说‘体脂率未达标，建议加大运动量’，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苏晴打了个寒颤：“别提了！后来新规出来，说‘健康优先于数据’，我妈才松了口气。你看现在，卓玛阿姨给的酸奶加了蜂蜜，营养师还说‘优质脂肪利于恢复’，换去年，这碗酸奶能让我的健康分直接清零。”她晃了晃手腕上的手环，屏幕上显示着“体脂率21%，健康状态：优”，“你看这数据，比去年硬生生掉秤十斤时好看多了，那会儿脸都垮了，上镜跟个难民似的。”
“我也记得，”林夏望着跳跃的火苗，“去年拍武打戏，导演非要我三天瘦五斤，说‘镜头显胖’，结果吊威亚的时候眼前发黑，差点从上面摔下来。现在好了，动作指导都得先问‘体能测试过了没’，还说‘力量不够就加训练，不许饿肚子’。”
扎西端着炖好的羊肉过来，木碗里飘着野葱的清香，他听不懂汉话，却看着两人笑，用藏语跟卓玛阿姨说了句什么，卓玛阿姨笑着翻译：“他说，你们俩像草原上的双生花，离得近了才好看。”
苏晴的脸“腾”地红了，埋头往嘴里塞羊肉，烫得直呼气也不肯松口。林夏接过扎西递来的木碗，吹了吹，又递到苏晴嘴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锅里的羊肉还在咕嘟着，晚风带着草香吹过，把篝火的味道、羊肉的香气和两人的低语都烘得暖暖的。苏晴突然指着天上：“你看，北斗七星！手环说今晚适合观星，果然没骗我们。”
林夏抬头，北斗星像个巨大的勺子挂在天上，清晰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她低头时，正好对上苏晴的眼睛，里面映着星星和火光，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整个草原的星光。
“嗯，”林夏轻声说，“没骗我们。”
远处的牦牛低哞了一声，篝火噼啪作响，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草地上紧紧依偎着，像从来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