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牒!!”
漠城守卫看见他们一行人立即大喝道!
尤奇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缉督司的腰牌与文书,双手递上去,脸上堆起讪笑:
“军爷辛苦,咱们是浮云城缉督司的,奉圣上之命来给丁太尉和萧大将军送年礼。”
那守门校尉接过文书眼皮耷拉着扫了他们两眼,又探头看了看后面满载的马车,鼻子哼了一声:
“等着。”
赵义站在尤奇侧后方,目光快速扫视着城门内外。
黑甲士卒按刀而立,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人脸。
城楼上的弩箭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闪着冷光。
没多会儿,一个穿着管事服饰的人带着两个小厮匆匆从城里出来,老远就拱手笑道:
“尤总把!一路辛苦!”
“丁太尉早吩咐下来了,驿站都备好了,就等诸位呢!”
尤奇一看这架势,腰杆不由得挺直了几分,脸上的笑容也真切起来:
“有劳管事引路。”
车队辘辘驶入漠城。
城内街道宽阔,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两旁店铺林立,虽比不上浮云城的繁华却也人气十足!
比起城外那人间惨象,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楼子凑到赵义耳边,咂咂嘴:
“赵哥,你看这地儿,还挺像样。”
赵义没吭声,只默默观察着街道布局,尤其留意那些穿着军官服饰的人来往的方向。
很快他们就到了驿站,驿站果然气派,青砖高墙,里头院子宽敞得能跑马。
热水和热饭早已备下,连马槽里都添足了精饲料。
尤奇被人引着去上房休息前,拍了拍赵义肩膀:
“老赵啊,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待会儿好好歇歇,下午跟我去太尉府和将军府送礼。”
赵义一听这话,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哎呦,尤兄,这……这合适吗?我笨手笨脚的……”
“少废话!”尤奇显然很满意他的反应,“让你跟着就跟着,学着点!以后也好替我分忧。”
“那……那多谢尤兄提拔!”
赵义忙不迭躬身,低下去的脸上,眼神锐利了一瞬。
午饭是热腾腾的羊肉汤和烙饼,油水足,管饱。
兵丁们吃得满嘴流油,连日奔波的疲惫都消散在这顿扎实的饭食里。
赵义却没什么胃口,勉强塞了几口就借口收拾东西回了安排好的通铺。
他躺在板床上,听着同屋几个兵丁震天的鼾声,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撞着。
下午……下午就能进将军府了!!
萧鼎……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手无声地按上胸口。
未时刚过,尤奇就精神抖擞地出来了,他换了身干净的便服,头发也重新梳理过。
点了四个平日里得力的手下,加上赵义又带上丁太尉府派来帮忙搬运年礼的几个杂役,一行人押着年礼便出了驿站。
太尉府离驿站不远,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那朱漆大门能并排跑开两辆马车,门口的石狮子锃光瓦亮,比缉督司门口的还气派三分!
尤奇仰头看了看那高悬的“丁府”匾额,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对旁边赵义感慨:
“瞧瞧,这才叫气派……咱们那衙门,跟这儿比就是茅草棚子!”
“是,是。”
赵义附和着点头,心里却冷笑:
哼!
这每一块砖瓦,怕是都浸着边关将士和流民的血汗。
通报进去没多久,他们就被小厮客气地请了进去。
绕过影壁,穿过抄手游廊,院子里假山流水,暖房里甚至还能看到点绿色,在这北境寒冬里显得格外扎眼。
丁乃平没在正厅见他们,而是在一间烧着地龙暖烘烘的花厅里。
他穿着件宝蓝色绸面便袍,手里揣着个暖炉,一副悠闲贵公子做派。
“尤总把舟车劳顿辛苦了!哎呀,这大冷天的,难为你们跑这一趟。”
丁乃平声音温和示意他坐下,又让丫鬟上茶。
“不敢不敢,为太尉和大将军效力是卑职的本分。”
尤奇屁股只挨着半边椅子,腰板挺得笔直,双手捧着那温热的景德镇瓷杯像捧着个宝贝。
礼物被一件件抬进来展示:
有江南的云锦,粟泽乡的精米,瓷宝镇的瓷器,都城老字号“流仙居”的三十年陈酿……
丁乃平眯着眼看着,脸上笑容更盛,尤其是看到那几坛酒时,还凑近嗅了嗅:
“嗯!好酒!圣上有心了!”
他随意问了问路上情况,尤奇小心应答着,专挑好听的说,什么“托太尉洪福一路平安”,“兄弟们感念太尉恩德干劲十足”之类。
丁乃平听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随口问:
“近来都城……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我那姐姐,在宫里一切可好?”
尤奇忙放下茶杯:
“回太尉,贵妃娘娘凤体安康,圣眷正浓。”
“都城……一切都好,就是入冬早,比往年都冷些。”
他哪敢乱传都城的消息,只能捡最安全的说。
丁乃平笑了笑没再追问,又闲话了几句,便道:
“诸位远道而来,想必也乏了,晚上就在府里用个便饭吧,算是本官为你们接风洗尘。”
尤奇赶紧站起来躬身:
“太尉大人厚爱,卑职感激不尽!”
“只是……还得去将军府一趟,萧大将军那边……”
提到萧鼎,丁乃平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摆摆手:
“哦,对,正事要紧。”
“那本官就不留你们了,改日,改日再聚。”
尤奇识趣地告退,带着人从太尉府出来,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才感觉后背有点湿漉漉的。
“妈的,这地龙烧得跟夏天似的。”
一个心腹低声嘟囔,抹了把额角的细汗。
尤奇没接话,回头看了眼那气派的府邸,啐了一口:
“走,去将军府!”
去将军府的路明显偏了些,越走越安静,偶尔有披甲执锐的巡逻队经过,眼神警惕地扫视他们这一行人。
将军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