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寒风吹拂在联军士兵紧绷的脸上。当“晨曦战团”跟随着主力，真正抵达“霜语关”城下，仰望着这座坚城时，即便是最悍勇的兽人战士，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霜语关，它并非仅仅是一座关隘，更像是一头由冰雪与岩石堆砌而成的沉睡巨兽，匍匐在两座陡峭山脉之间的天然隘口上。城墙并非普通的石材，而是一种夹杂着白色晶体的深灰色巨岩，在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坚硬的光泽，仿佛冻结了无数岁月。墙高超过十五米，表面布满了岁月和战斗留下的刻痕，却又异常光滑，难以攀附。一座座如同冰锥般尖锐的塔楼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塔楼垛口后，隐约可见身披白色或浅蓝色甲胄的霜裔守军身影，他们沉默如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联军的营地如同蚁巢般在关前铺开，人喊马嘶，尘土飞扬。巨大的投石车和攻城塔正在工匠的吆喝下缓慢组装，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恐惧和一丝狂热的气氛，仿佛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待一点火星。
凯尔和他的战士们被分配的进攻区域，是位于城北侧的一段城墙。这里地势比主城门区域稍高，守军旗帜上的冰晶纹路更加繁复精致——根据情报，这里由霜裔最精锐的冰裔卫士驻守。
“妈的，真是‘看得起’我们。”布雷克啐了一口，看着那段仿佛在嘲笑着下方芸芸众生的城墙。
卡门侦察回来，脸色凝重：“头儿，那段墙不好打。墙面太滑，云梯容易滑倒。而且，上面的冰裔卫士……眼神不一样，像是石头做的。”
凯尔默默点头，目光扫过自己麾下这些经历过鹰爪岩血战的士兵。他们脸上有疲惫，有对未知的紧张，但更多的是历经战火淬炼后的坚毅。他走到队伍前方，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还记得鹰爪岩吗？他们当时也说我们不行。”他的声音不高 “我们用盾牌和斧头告诉了他们答案。今天，我们就要告诉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北境来的‘乡巴佬’，凭什么站在这里！”
“为了晨曦领！”布雷克适时地振臂高呼。
“为了晨曦领！”短暂的沉寂后，压抑的怒吼从全体晨曦领战士的喉咙里迸发出来，汇成一股不屈的战意。
进攻的号角，终在沉重的战鼓擂动中，凄厉地划破了天空。
联军阵中，数十架投石车同时发出咆哮，巨大的石块带着死亡的呼啸砸向城墙。轰鸣声不绝于耳，冰屑与石粉四溅，城墙上出现了一些凹坑和裂纹，但对于整体的坚固而言，似乎只是挠痒。
“晨曦战团——前进！”
命令下达。凯尔亲自位于阵中，獠牙率领小队作为锋矢顶在最前面，推动着沉重的云梯车和唯一分配给他们的一座低矮攻城塔，向着北墙发起了冲锋。
瞬间，城墙上做出了回应。密集的箭矢如同冰雹般落下，其中夹杂着威力更大的重型弩箭和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投枪。滚木和擂石沿着墙面轰然砸落。
“举盾！顶住！”獠牙的吼声在箭矢破空和石块撞击的噪音中依然清晰。
盾牌组成的移动城墙再次出现。普通箭矢大多被弹开，但重型弩箭和燃烧投枪带来了巨大的威胁。一面魔纹盾牌被重型弩箭狠狠击中，持盾的绿兽人战士闷哼一声，连人带盾被撞得后退数步，盾面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但终究没有破碎。另一支幽蓝火焰的投枪扎在普通盾牌上，瞬间燃起冰冷的火焰，持盾者不得不丢弃盾牌。
伤亡开始出现。不断有人中箭倒下，或被滚石碾过，惨叫声被淹没在更大的战争喧嚣中。
云梯终于靠上了城墙，顶端的铁钩死死扣住垛口。攻城塔也缓慢而坚定地贴近。
“跟我上！”獠牙第一个扔掉盾牌，口中咬着战斧，如同最敏捷的猿猴，沿着湿滑的云梯向上攀爬，第三小队的成员紧随其后。
墙头的冰裔卫士冷静得可怕。他们用长戟猛推云梯，将攀爬者连人带梯子推下高空；用沉重的战锤砸向刚刚冒头的脑袋；更有手持冰蓝色法杖的施法者，召唤出冰冷的雾气，试图冻结攀爬者的手脚。
战斗从地面转移到了垂直的城墙表面，变得更加残酷和直接。
獠牙是第一个成功跃上垛口的。他如同人形风暴，战斧挥舞间，直接将一名试图用长戟刺他的冰裔卫士连人带武器劈飞。他死死守住这个宝贵的缺口，为后续的队友争取时间。更多的本小队成员和第六小队爬了上来，城墙上的白刃战瞬间爆发。
冰裔卫士名副其实，他们力量巨大，战斗技巧精湛，且对寒冷有着极高的抗性。他们三人一组，配合默契，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晨曦的士兵们依靠着魔纹装备的优势和血勇之气，与对方绞杀在一起，每一寸城墙的争夺都洒满了滚烫的鲜血。
凯尔也登上了城墙，他的北溪钢剑化作道道寒光，精准地格挡、刺杀，如同战场上的幽灵，总能在关键时刻解救陷入危机的部下。他看到獠牙如同战神般在敌群中左冲右突，战斧每一次落下都必然见血，硬生生在以他为中心撕开了一片区域。
就在凯尔刚刚格开一柄刺向一名年轻士兵的战锤，反手将那名冰裔卫士刺穿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侧后方一座塔楼的阴影里，一点寒芒乍现！
那是一支造型奇特的弩箭，箭簇呈现出不祥的幽蓝色，显然淬有剧毒，正对准了他的背心！一名霜裔军官脸上带着冷酷的笑意，扣动了扳机。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凯尔刚刚完成一次攻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领主——！”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在身边响起。是獠牙！他不知何时注意到了这致命的偷袭，庞大的身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速度，猛地横向撞来，用自己宽阔的后背，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凯尔与弩箭之间！
“噗嗤！”
毒弩箭深深没入獠牙厚实的背肌，直至没羽。他巨大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痛苦，随即转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
“獠牙！”凯尔目眦欲裂，一把扶住他踉跄的身躯。
“大人……没事……”獠牙想咧嘴笑笑，却喷出一口带着腥甜气息的黑血，“狗娘养的，偷袭”他庞大的身躯软软地向下倒去，被凯尔和冲过来的两名小队成员死死扶住。
“把他带下去！快！”凯尔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悲痛而嘶哑。
獠牙重伤，最锋利的矛尖折断，晨曦战团的攻势为之一滞。尽管所有战士都忘我拼杀，但面对依旧顽强的冰裔卫士，他们再也无法扩大战果，反而被缓缓逼退压缩。
第一波攻城，在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伴随着代表撤退的凄厉号角声，潮水般退去。联军在各处城墙都未能取得决定性突破，留下了遍地狼藉和无数具尸体。
回到后方营地，清点人数时，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第三小队战死八人，重伤包括獠牙在内五人，几乎人人带伤。其他小队也损失了十余人。此刻能继续战斗的已不足五十。
凯尔站在伤兵营外，看着医师紧张地处理着伤员，尤其是獠牙，他胸口微弱地起伏着，脸色黑得吓人，那支毒箭还不敢轻易拔出。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与下方霜语关冰冷的灰白形成了残酷的对比。关城依旧巍然耸立，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进攻者的徒劳。
凯尔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冰冷的愤怒和沉甸甸的责任感，取代了初战告捷时的那一丝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