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甘露殿内,气氛正好。
有内侍迈着小碎步进来了,打断了几人说话,“陛下,太皇太后身边的陈嬷嬷求见。”
皇帝眉梢一挑,“让人进来罢。”
不多时,一白发老嬷嬷走了进来,恭身行礼。
殿内众人心思各异,一时间倒是都未曾说话。
江迢迢呼吸一顿,总觉这老嬷嬷莫名地有些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可是,她的记忆中,分明是未曾见过这嬷嬷的。
皇帝目露关切,“无须多礼,陈嬷嬷,您怎么来了,可是太皇太后有何吩咐?她老人家身子可还好?”
“回陛下,太皇太后近日精神很好。”老嬷嬷眼角的皱纹随着她的笑,越发深了,“她老人家让奴过来看看您和宝安县主说完话了不曾,她老人家盼了许久了。”
见皇帝这么久还未曾放人,宫里上上下下可都暗暗猜测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太皇太后要做什么,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
况且,太皇太后身边第一得用的陈嬷嬷都亲自来接了,他也没必要拦着。
“原来如此。”皇帝一笑,痛快地放了人,“那宝安你便去见见太皇太后罢。她老人家许是也等急了。”
察觉到身侧的小姑娘似是有些紧张,独孤幸压低了声音宽慰,“阿绰别怕,你外祖母和母亲也在太皇太后那,太皇太后人极好的,最是喜欢小姑娘了,只管跟着陈嬷嬷去就是了。”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了一道笑声。
原来是懒洋洋窝在太师椅中的宸王发出的。
迎着众人的目光,少年浑不在意一笑,“父皇,我也一道去罢,许久未见曾祖母她老人家了。”
眸中闪过一抹诧异,陈嬷嬷复又低头。
皇帝有些无语,到底是要做什么,他这个当爹的还不清楚么?
儿大了不由爹。
这好不容易进宫还是追着小姑娘过来的。
现在小姑娘走了,他也要跟着去,都不知陪陪他这老父亲。
又想到宸王已经许久没去拜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现在过去看看,也是应当的。
心酸一叹,皇帝挥了挥手,“去罢去罢。”真是没眼看你这不值钱的模样。
三人应声行礼,退出了甘露殿。
出了门,三人走在廊道,宫人不远不近地跟着。
瞥了眼专心走在前边的陈嬷嬷,宸王咧嘴,又手痒地扯了扯身侧小姑娘金色的发带。
江迢迢无语:.......
宸王,你是小孩子么?这么幼稚?
自动忽略了她无奈的表情,宸王嘴角翘了翘,“紧张不?害怕不?有我陪着你,你不用担心。”
得知了外祖母和母亲都在太皇太后那,她还有什么紧张害怕的?
只见小姑娘摇了摇头,有些费解,“殿下好像很热衷于,捉弄我?”
她真的有些想不明白。
为何宸王有时候很成熟,让人觉着可靠安全;有时候让人觉着胆寒;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幼稚无聊,就像是,就像是一个人在几种不同的风格之间来回切换,让人觉着割裂。
宸王默默收回了作乱的手,磨了磨自个的小尖牙,心中不满。
怎地,这会她又嫌他了?
真是用完就扔!!
刚才还说铭感五内,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宸王绷着脸,冷冷地往前走。
他又不高兴了。
敏锐觉察到他情绪变化的江迢迢无奈。
诡异的气氛甚至让前边带路的陈嬷嬷都注意到了。
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怎地二人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就这样了。
收敛心神,陈嬷嬷朝着二人微微一笑,“县主,殿下请上轿。”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们已经走到了朱明门与两仪门之间的横街。
面前,停着两顶轿子,一个大些,一个小些。
显然小的是为自个准备的。
旁边候着的宫女十分有眼色,飞快地将轿帘拉起。
江迢迢颔首道了声谢,便躬身坐了进去。
只是,屁股刚沾到座位,小小的轿子就又有一人钻了进来。
伴随而来,还有宫女惊呼。
帘子被打了下来,遮掩了外边的视线和部分光线。
空间本就小,此刻又进来一人,显得越发拥挤。
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线,江迢迢定睛一瞧,忍不住笑了。
这人刚才还不开心,不搭理他,现在怎么挤她这小轿子来了?
宸王面色淡然,挤着她坐下。
他十分理直气壮,“没位置了,你过去点。”
被挤到轿子壁上的江迢迢无奈,“殿下,这于礼不合。”
闻言,宸王斜睨她,“我何时需要守过这捞子规矩礼数?”
江迢迢有些抓狂:......
您是真不需要,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说吧?生怕御史和有心人抓不住你的错处似的。
宸王冷哼一声,这会,还没谁敢找他麻烦的呢。
找他麻烦的,已经被他搞死了。
在绝对地权力和实力碾压下,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犟不过这人,江迢迢选择闭嘴。
轿外的陈嬷嬷也是一脸诧异,但是她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很快镇定了下来,让人起轿。
轿内空气沉闷,因着是冬日,这轿帘十分厚重,内里铺设了皮毛。
江迢迢被宸王挤着,又因为轿子本身也在一晃一晃的,她不可避免地身子一下一下地撞到宸王。
她觉着现在这种处境,有种让人窒息的尴尬。
之前她和宸王那有这般久地亲密接触过?
她脑中胡思乱想着,直觉自个都要沾上宸王身上的沉香味道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宸王就爱上用沉香了。
屋内用沉香,马车上用沉香,身上也是一股沉香味。
少年也是浑身僵硬,觉着身子都不是自个的了。
小姑娘颊边的粉白莲随着动作而动,稍许的金粉在光线下闪着光,瞧着就十分的可人。
偷偷瞄着那水莲的少年别扭地转过头,悄悄红了脸。
两顶轿子被众宫人簇拥着往前,十分的醒目。
自然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在一晃一晃中,江迢迢不知不觉地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轿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宸王看着靠在肩上熟睡的小姑娘,心中暗笑。
真是,睡得跟小猪似的。
瞧瞧,还会自个往怀里拱,真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