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的手指在旧笔记本上重重敲了敲,台灯的光在字迹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幽灵’不是普通小队,是当年军区直接组建的顶尖特种小队,”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墙缝里的风听去,“成员都是从各部队挑的精英,专门执行最高机密的危险任务——对抗跨国毒贩、保护卧底、截获机密情报,都是你们听着就觉得悬的事。”
温阮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
她想起沈屹手背上的伤疤,想起他怕打雷的样子,突然明白——那些不是普通的创伤,是拿命换回来的印记。
“那阿哲的‘雷暴行动’,”她抬头看向张叔,声音有点发颤,“真的只是救援吗?”
张叔叹了口气,从抽屉里翻出个铁盒,打开后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纸,边角都卷了边。
“‘雷暴行动’是掩护名,真实任务叫‘捕夜莺’,”他把纸推到两人面前,上面画着简易的地形草图,“当年情报说,毒贩会在雷暴夜转移一份重要文件,阿哲他们的救援行动,就是为了吸引毒贩注意力,让沈屹带队去截文件。”
沈屹的身体猛地一僵,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扶手。
“我带队?”他盯着草图上的标记,眼神里满是茫然,“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记得那天雷很大,阿哲推了我一把……”
“任务保密级别太高,”张叔解释,“行动前你们只知道自己的环节,不知道整体计划,而且后来出了意外,上面怕牵连更多人,就把你们的部分记忆做了模糊处理——你记不得,是正常的。”
“意外?什么意外?”温阮追问,指尖划过草图上的“文件交接点”,“是‘夜莺’给了假情报?”
“不止假情报,”张叔的脸色沉了下来,“‘夜莺’是毒贩安插的内鬼,他早就把‘捕夜莺’的计划透了出去。那天你们刚到交接点,就被毒贩围了,阿哲为了护沈屹,才……”
后面的话没说完,客厅里的空气却像凝固了一样。
温阮看着沈屹,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眶红得厉害,却没掉眼泪——那些被模糊的记忆,好像在这一刻有了碎片,扎得他心口发疼。
“我以为是我没保护好他,”沈屹的声音哑得像蒙了层沙,“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问题到底出在谁身上?”温阮突然开口,声音很坚定,“是‘夜莺’的背叛,还是上面的计划有漏洞?”
张叔摇了摇头,手指在纸上画了个圈:“都有。‘夜莺’的背叛是直接原因,但计划本身也太急——为了赶在毒贩转移文件前行动,没来得及反复核实情报,才给了内鬼可乘之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后来我整理档案时发现,‘夜莺’早就暴露过疑点,有个卧底曾传消息说‘他跟毒贩走得近’,但上面觉得是卧底多心,没当回事,结果……”
“结果就害了阿哲,害了整个行动?”温阮的声音提高了些,胸口发闷——一条人命,一次重要任务,居然毁在“没当回事”上。
张叔没接话,只是把那张标着“捕夜莺”的纸折起来,递给沈屹。
“你们当年要截的不是普通文件,是毒贩的‘据点名单’,”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上面记着全国十几个毒贩窝点的位置,还有我们安插的卧底名字——那是能端掉整个毒贩网络的关键,比金子还金贵。”
沈屹接过纸,指尖蹭过“名单”两个字,突然想起个模糊的片段——雷暴夜的仓库里,他看到一个黑色文件袋,上面印着个银色的鹰徽,阿哲当时喊他“快拿文件”,可后来……
“我好像看到过那个文件袋,”他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在仓库的铁架上,黑色的,上面有鹰徽……”
“对!就是那个!”张叔眼睛一亮,“那就是装名单的袋子!你拿到了吗?”
沈屹皱着眉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后来混乱中,我被阿哲推出去,再回去时,仓库已经烧起来了。”
温阮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
“文件袋烧了?”她捡起笔,指尖冰凉,“那名单……”
“没烧,”张叔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他往前凑了凑,盯着两人的眼睛,“后来清理现场时,没找到文件袋——有人在混乱中把它拿走了,要么是毒贩,要么是……”
他的话没说完,却把未尽的猜测摆在了明面上。
沈屹的呼吸瞬间变粗,他想起那天混乱中,好像有人从背后撞了他一下,当时以为是战友,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冲着文件袋来的。
“是‘夜莺’?”他追问,声音里带着点咬牙的狠劲。
“不确定,但任务失败的后果,比你们想的严重,”张叔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每一下都像敲在两人心上,“阿哲牺牲了,名单也没了,而且……”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要不要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而且那份名单外泄了——后来有卧底传消息,说毒贩开始清理窝点,还抓了我们两个卧底,显然是知道了名单内容。”
温阮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滑掉。
名单外泄,卧底被抓,这哪里是简单的任务失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危机。
“那现在怎么办?”她看向张叔,眼里满是急切,“就没人知道名单下落吗?”
张叔的目光落在沈屹身上,眼神复杂得像揉了团乱麻。
“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他的声音很慢,每个字都透着沉重,“就是沈屹。”
沈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我?我怎么会知道?我连自己带队的事都记不清!”
“因为你是最后接触文件袋的人,”张叔解释,“虽然你的记忆被模糊了,但身体可能还留着痕迹——比如你下意识记得的位置、你当时藏东西的习惯,甚至你怕打雷的反应,都可能跟名单有关。”
温阮握着沈屹的手,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发抖。
她想起沈屹总把退役纪念章放在贴身口袋,想起他怕打雷时总往阳台的旧箱子躲,那些曾经以为是“习惯”的事,现在看来都藏着未被揭开的线索。
“所以问题不是出在谁身上,”温阮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恍然大悟,“是名单到底在哪,而沈屹,是唯一能找到它的人。”
张叔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铁盒,重新锁好。
“这份名单太危险,落在毒贩手里,还会有更多人出事,”他看着沈屹,眼神里满是恳求,“沈屹,你再想想,雷暴夜的仓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有没有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沈屹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碎片般的画面——雷暴的光、阿哲的手、黑色的文件袋、仓库角落的旧木箱……
可那些画面像隔了层雾,怎么抓都抓不住。
“我想不起来,”他睁开眼,眼里满是自责,“我怎么这么没用,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记不住……”
“别着急,”温阮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力量,“我们一起想,你慢慢回忆,哪怕是一点点细节,都可能有用。”
张叔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不多了,”他把铁盒放回抽屉,“毒贩一直在找名单,也在找当年‘幽灵’小队的人,你们要小心——尤其是沈屹,你不仅是可能知道名单的人,还是他们眼里的‘漏网之鱼’。”
温阮的心猛地一揪,突然明白——他们要查的不只是真相,还有一场随时可能找上门的危险。
窗外的雷不知何时又响了,闷闷的,像在远处滚着。
沈屹看着桌上的草图,手指无意识地在“文件交接点”上画圈,眼里渐渐多了点坚定。
“我会想起来的,”他说,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为了阿哲,为了那些被抓的卧底,我必须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