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妄，则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位，只除了眼睛和姜白有些许相似，其它地方完全和姜白不像，并且脸颊处有一块难看红色胎记的女人。
激动发亮的眼眸，只在瞬间便黯淡了下去。
连带着周身的精气神，也在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给女人一连道了好几声歉，但女人根本不买他账，一个劲儿地怒喊他滚！
巨大的落寞，几乎要将裴妄淹没。
他垂头丧气地往工作室外面走。
裴斯越跟上他，轻叹了一声，说：“我就知道，这位Alan不可能会是姜白。”
见裴妄没反应，他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她是真的死了，你就认命吧。”
裴妄顿住脚步。
垂下的面庞上，一张薄唇紧抿着，漆黑的眼眸里，也再次涌现出浓烈的哀伤。
片刻后，他一句话也没回，而是加快了脚步，甩开裴斯越，一个人快步离开了，仿佛是要去找个安静无人的角落，独自舔舐着他的伤口。
裴斯越没再继续跟上。
等裴妄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他迅速折返回工作室的楼上。
来到洗手间隔间门口，他平复了一下心境，这才缓声道：“出来吧，他走了。”
“咔哒。”
从内锁上的门，开了。
姜白才只探出了一个脑袋，裴斯越便克制不住地，伸手拉住了她，用力一拽。
姜白猝不及防，整个人猛地跌进裴斯越的怀抱，被他双手用力抱住，力道大到仿佛要将她按进他的骨血里似的。
姜白怔怔的，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裴斯越没回答，而是闭眼，用力感受着这个来之不易的拥抱。
刚才差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
遥想他这一生锦衣玉食、一路坦途，从未遭遇过什么大风大浪。
但就在刚才，他人生第一次升起了如此强烈的惶恐！
他像是才恍然理解到，姜白曾经总是不断在他耳边提到的【畸形关系】，到底是有多么的具体。
这之前的他，总是理所应当地认为，姜白已经死了。
她现在是Alan，和他弟弟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刚才经历的短暂恐怖，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极其残忍现实。
那就是，一旦裴妄知晓了姜白的存在，那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
他会失去她。
永远失去……
这样的认知，让他罕见地感到惶恐、心悸、不安。
他发现，他好像有点接受不了失去她……
像是劫后余生般的一个拥抱，裴斯越用力地抱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他抚着姜白的后脑勺，温声说着：“一会儿我叫人送你回塞壬湾。
“这段时间你就先在塞壬湾避避风头，没有特殊情况，暂时别来A市。”
姜白一向听裴斯越的话。
此刻也是很乖顺地点头：“好。”
裴斯越眼神暗了暗。
他心中其实也有疑惑，想要确认姜白心中的某个答案。
但他又清楚，答案大概率并不是他喜欢听的。
不过他还是旁敲侧击的问：“刚才裴妄就在外面，你就没想过打开门和他相见？”
姜白愣了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他已经有了正常生活，还是别让他知道我还活着的这件事了。”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裴斯越认真打量着姜白的眉眼，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痕迹，“你自己就没点想法？
“比如，回到他的身边？哪怕只有一点点这样的想法，也没有吗？”
姜白的目光有些怔然。
回到裴妄身边……
即便是这次分开后，她过得并不如意，她也只是短暂冒出过，希望裴妄可以来救她的冲动。
但心甘情愿回到裴妄的身边……
姜白还是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答道：“没想过。”
裴斯越轻轻地笑了。
而且是很满意地笑。
他垂头在她唇上吻了吻，说:“我会对你比他更好的。”
姜白撩起眼皮看了裴斯越一眼。
最近他对她是挺好的。
但对她不好的那些日子，也是真实存在的。
她不求多的，只希望裴斯越别再发疯，又把她关起来折磨就行……
.
裴斯越安排了人手送姜白回塞壬湾，他则出去寻找裴妄的下落。
裴妄在澳洲的日子，他必须要尽量多陪着他。
不仅仅是担心他出事，更是一种变相的监督。
他必须要时刻警惕着姜白被他找到的可能。
当天晚上，他在海外工厂附近的一家酒吧，终于找到了裴妄。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跟人打架。
打得挺凶的，差点把人家整个酒吧都给砸了。
裴斯越一番打听了解，原来是一位漂亮女孩儿前来找他搭讪，奈何他十分不耐烦地冲人家吼：“滚！”
大抵是暗恋那位女孩儿的男士，看不惯裴妄如此对待自己喜欢的女孩，便过来替女孩儿出气，骂了裴妄几句。
裴妄的心气儿本来就不顺。
这下好了，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裴妄直接就和对方干了起来！
裴斯越得知事情原委后，万般无奈地替裴妄擦好屁股，该赔偿的赔偿，随后扶着裴妄出了酒吧，回到他在这里的公寓。
“哥，我好难受！
“老天爷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亲手把希望给我毁掉了？
“那个人明明和白白那么像，为什么就不是白白呢？
“一年多了，你知道我这一年多，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全靠【白白还活着】的这份强大信念，支撑着我继续活下去！
“但现在，我突然不知道，我这么继续找下去还有没有意义。
“白白真的死了吗？
“她一个人在地下会不会很孤单？会不会有其它孤魂野鬼欺负她？
“你说，我要不要也下去陪……”
“裴妄！”裴斯越黑着一张脸，将裴妄并不温柔地扔上床。
听着他一字一句，全是对姜白的放不下，他心里也烦躁得慌。
“一个女人而已，她对你真有那么重要？”
裴妄用力睁着一双朦胧的醉眼，看向裴斯越，纠正道：“她不是什么一个女人，她是我的命！”
裴斯越觉得呼吸发着闷，下意识抬手松了松领带。
他其实很想问裴妄，姜白如果是他的命，那他这个做大哥的，在他心里的位置，又算什么？
如果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会看在他是他大哥的份上，原谅他吗？
可这样问，太容易被裴妄察觉出什么。
于是，在片刻的斟酌之后，他换了一个方式，问裴妄：
“哦？那你哥我，和她同时掉水里了，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下，你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