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二姑婆举着酒杯,笑得满脸褶子:“今天这顿饭,算是家庭聚餐,也是想让万山和知意好好聊聊——都是一家人,别总闹得这么僵。”
沈万山坐在主位旁边,穿着件不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攥着个公文包,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二姑婆说得对,我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哪次不是为了项目奔波?有时候请客户吃饭,怕公司报销麻烦,都是自己掏腰包,从没计较过。”
他端起酒杯,朝沈知意举了举,语气带着刻意的委屈:“知意啊,叔叔知道你现在管公司不容易,可也别听外人挑拨,觉得叔叔会害公司——我这心里,一直记挂着你爸的心血。”
周围的亲戚纷纷点头,有个远房表哥还帮腔:“是啊知意,万山顶多是行事冲动了点,本心还是好的,你也别太较真。”
沈知意没接酒杯,只是淡淡看着他——她早就知道沈万山会装,却没想到他能装得这么炉火纯青,好像之前挪用公款、刁难项目的人不是他一样。
陆衍坐在她身边,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眼神扫过沈万山手里的公文包,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沈万山见沈知意不说话,又开始卖惨:“上次审计组查我,我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公司规定。可你知道吗?我女儿最近上学要交学费,我手里都没闲钱,还是跟朋友借的——要是我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贪了公司的钱,能这么窘迫吗?”
这话一出,连二姑婆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万山啊,你也不容易,要不……知意,你看能不能跟公司说说,把万山之前的绩效发了?多少能帮衬点。”
沈万山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刚要开口附和,就见陆衍突然伸手去拿桌角的手机——动作幅度不大,却“不小心”带掉了手边的一叠复印件。
“哗啦”一声,纸张散落在桌子中间,最上面一张刚好飘到沈万山面前,红色的“发票复印件”字样格外醒目。
沈万山的笑容瞬间僵住,伸手想去捂,却被旁边的表哥先拿了起来:“这是什么?某酒店餐饮费8000元,报销事由写‘项目招待’,日期是去年10月……哎,万山,你去年10月不是说自己掏腰包请客户吃饭吗?怎么还有公司报销的发票?”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那张发票上。沈万山的脸“唰”地白了,抢过发票揉成一团,声音发颤:“这是……这是伪造的!有人故意陷害我!”
“伪造的?”陆衍慢悠悠地捡起另一张复印件,递到二姑婆面前,“二姑婆,您看这张——去年12月,沈万山在奢侈品店买了条项链,花了1.2万,报销事由写‘办公用品’,这也是伪造的?”
二姑婆接过复印件,老花镜滑到鼻尖,看了半天,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万山,你……你怎么能这么干?办公用品哪有买项链的?”
沈万山的额头渗出冷汗,还想辩解:“那是……那是给客户买的礼品,我忘了改报销事由!”
“给客户买礼品?”陆衍又拿出一张银行流水截图,“可这张转账记录显示,你买完项链当天,就转给了一个叫‘莉莉’的女人,备注是‘生日礼物’——这个莉莉,不是你外面认识的人吗?”
周围的亲戚瞬间炸开了锅,刚才帮腔的表哥赶紧缩回手,小声嘀咕:“原来他真贪了公司的钱,还装可怜。”
沈万山的脸从白变红,再变青,抓起公文包就要走,却被陆衍拦住:“沈先生,别急着走啊。”
他从散落的复印件里捡起最后一张,是张大额餐饮发票,金额2.3万,日期正是沈万山说“自己掏腰包请客户”的那天:“这顿饭,你请的不是客户吧?我查了酒店监控,那天跟你吃饭的,是你那几个赌友,吃完饭还去了赌场——这笔钱,也是公司报销的,对吧?”
沈万山的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公文包掉在地上,里面的欠条散落出来——都是他欠赌债的凭证。
二姑婆看着地上的欠条,又看了看手里的发票,气得浑身发抖:“沈万山!你真是无可救药!装得这么可怜,原来是把公司的钱拿去赌、拿去养女人!你对得起知意她爸吗?”
其他亲戚也纷纷变脸,有人指着他骂“骗子”,有人拿出手机拍照,生怕错过这出戏。
沈万山再也没了之前的装腔作势,抓起公文包,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跑,连掉在地上的欠条都没敢捡,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包厢里安静下来,二姑婆看着沈知意,满脸愧疚:“知意啊,是二姑婆糊涂,没看清他的真面目,还帮着他说你,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二姑婆,”沈知意笑了笑,“现在看清也不晚。”
陆衍帮她收拾好散落的复印件,语气带着点调侃:“早说过,他吃饭不用碗,自己就挺能装——今天这出戏,没让大家失望吧?”
亲戚们纷纷笑起来,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有个表姐还说:“陆先生你太厉害了!早就该拆穿他的真面目,省得他总装可怜骗人!”
离开酒店时,晚风一吹,沈知意忍不住笑出声:“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那些发票复印件?还故意‘不小心’掉出来,也太腹黑了。”
陆衍牵着她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早就从审计组拿了,想着他要是敢装,就给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没想到他还真敢在饭桌上卖惨,这不正好,省得我再找机会。”
他顿了顿,捏了捏她的脸:“怎么样?你老公这‘拆台’技术,还不错吧?”
沈知意靠在他肩上,笑得眉眼弯弯:“不错,比我想象中还解气——以后再有人装,还让你上。”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知意看着身边的陆衍,心里满是踏实。原来最解气的打脸,不是声嘶力竭的争吵,而是像这样,在对方装得最得意的时候,轻轻递上一把“证据”,让他的伪装瞬间破碎,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而陆衍,总能用最腹黑的方式,最精准的打击,帮她拆穿所有的虚伪——就像今天这样,一句狠话没说,却让沈万山当场社死,再也没脸装下去。
“对了,”沈知意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他请赌友吃饭,还查了监控,什么时候查的?”
“上次帮你整理财务证据的时候,顺便查了酒店记录。”陆衍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防他这种能装的人。”
沈知意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有他在,不管对方装得有多像,都能被拆穿;不管遇到多少虚伪的人,都能活得坦坦荡荡,不用怕被算计。
毕竟,吃饭不用碗,再能装的人,也抵不过实打实的证据,抵不过陆衍这双看透一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