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是嫌我官小？”
“不敢不敢。”谭新杰嘴上说着不敢，脸上的表情却全是“你总算有自知之明了”。
“我们这次行动，是有合法手续的。”
“那拿出来我看看。”祁同伟伸出手。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手续，能让你们国资委直接指挥我汉东省公安厅。”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
谭新杰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级别不如他，但却是个出了名的滚刀肉，不好对付。
“祁厅长，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国资委的合法性？”
“我可没这么说。”祁同伟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我只是履行我的职责。人，是在我手里控制的。”
“没有我的上级，也就是省委沙瑞金书记的命令，谁也别想把人带走。”
他直接把沙瑞金搬了出来。
你不是说我层级不够吗？
行。
那我就让层级够的人来跟你谈。
谭新杰显然也料到了他会这么说。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祁厅长，既然你要看，那就请看吧。”
祁同伟接过文件。
只看了一眼封面，他的瞳孔就微微一缩。
红头文件。
最上面一行小字：国务院公文处理笺。
下面是鲜红的标题和文号。
翻开来，里面的内容不多，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
文件的核心意思，就是授权京平国资委成立联合调查组。
全权负责处理汉东油气集团的历史遗留问题。
并明确指示，汉东省各级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
文件的最后，不仅有京平国资委的公章，还有一个分管副国级领导的亲笔签名。
这玩意儿，假不了。
而且，这根本不是一份授权文件。
这简直就是一道圣旨。
赵立春，你可真下血本啊！
为了捞一个刘新建，你居然能请得动这种级别的神仙出来为你站台？
祁同伟拿着文件，一言不发。
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专案组的成员们，看着厅长的脸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而且是钢板。
还是合金的。
谭新杰看着祁同伟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知道，这份文件砸出去，别说一个公安厅长，就是省长高育良。
甚至是省委书记沙瑞金，都得掂量掂量。
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不服？
憋着。
“祁厅长，看清楚了吗？”谭新杰的语气充满了胜利者的优越感。
“文件是真的。”祁同伟把文件合上，递还给他。
“那，我们现在可以带人走了吧？”谭新杰伸手去接。
祁同伟却手一缩，没给他。
“文件是真，但程序不对。”
谭新杰愣住了。
“什么程序不对？”
“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一个电话，一份文件就想把人带走？”祁同伟冷冷地说道。
“你把我们汉东省委省政府，当成什么了？你们的下属单位吗？”
“我还是那句话。”
“我必须，亲自向沙瑞金书记汇报。”
“由沙书记和你们的领导直接沟通。”
“他要是点头了，我二话不说，立刻放人。”
“他要是不点头……”祁同伟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栋大楼！”
这话一出，谭新杰带来的那些黑衣人，齐刷刷地往前踏了一步。
祁同伟身后的专案组成员，也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谭新杰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在这样一份堪称王炸的文件面前，祁同伟居然还敢硬顶。
这是疯了吗？
他就不怕自己的政治前途，就此断送？
“好，好一个祁同伟！”谭新杰怒极反笑，“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你想汇报是吧？”
“可以！”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我们的专机，晚上十点才从军用机场起飞。”
“现在是七点，你还有三个小时。”
“你尽管去汇报。”
“我倒要看看，你们汉东省，谁敢拦我们国资委的人！”
说完，他拉开架势，竟然就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一副“我就在这儿等着，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架势。
这已经不是傲慢了。
这是赤裸裸的蔑视。
是对整个汉东省权力体系的蔑视。
祁同伟看着他，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
他知道，谭新杰的底气，来自于那份文件，来自于文件背后那尊大神。
也来自于赵立春这只老狐狸的算计。
祁同伟没再看谭新杰，他转身，走到走廊的另一头，掏出了自己的私人电话。
周围的专案组成员，自动为他隔开了一片安静的区域。
将谭新杰那帮人虎视眈眈的目光挡在外面。
电话拨通了。
嘟嘟的等待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漫长。
“喂，同伟。”
电话那头传来沙瑞金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
“沙书记，晚上好，我是祁同伟。”祁同伟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异常清晰。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没事，你说。”沙瑞金那边似乎喝了口水，“我刚从京平回来，正准备歇着。”
刚从京平回来？
祁同伟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沙瑞金这次去京平，一方面是常规述职，另一方面，也是去递“投名状”的。
而这份投名状，就是他祁同伟亲手查办的，关于汉东油气集团和刘新建的案子。
这才刚把炮弹打出去，人家的反击就到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书记，是这样的。”祁同伟迅速整理思绪，言简意赅地汇报。
“京平国资委来人了，副主任谭新杰带队，要带走刘新建。”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沙瑞金才再次开口，声音里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
“他们带了文件？”
“带了。”祁同伟答道，“京平国资委的红头文件，要接管刘新建的案子，说是涉及国家机密。”
“文件末尾，还有一位副国级领导的签名。”
“呵……”沙瑞金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冷哼，“赵立春！好一个赵立春！”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所有的关节。
这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的办案程序。
这是赤裸裸的政治反击！
是赵家在向他沙瑞金，向整个汉东省委示威！
“书记，您看这事……”祁同伟问道。
“人，肯定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带走。”沙瑞金的语气斩钉截铁。
“但文件是真的，硬顶也不行。”
“你先拖住他们。”
“就用你刚才的理由，说必须等我的明确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