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正是僵尸上钟时。
林奇亦步亦趋地跟在赵乾屁股后头，走在清溪镇那鬼影子都瞧不见一个的街道上，感觉自己活像个移动的违章建筑，还是自带bGm的那种。他那“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在死寂的镇子里回荡得比衙门升堂的惊堂木还响，估计连地底下的蚯蚓都得被震得翻个身。
“我说领导，”林奇内心疯狂刷着弹幕，“咱这动静，是生怕那吸血僵耳背听不见响动是吧？要不要我再给您整面锣，边敲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顺便查查吸血僵的暂住证’？”
赵乾倒是稳如老狗，一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弩机上，那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锐利地扫视着街道两旁的屋顶、窗沿和任何一个能藏污纳垢的犄角旮旯。几个镇邪司的队员分散在四周，呈扇形悄无声息地推进，那身法轻巧得跟狸猫似的，跟林奇这台人形拖拉机形成了惨烈对比，仿佛专业特种兵小队里混进了一个开着外放音响跳广场舞的大爷。
“凝神，仔细感应。”赵乾头也不回，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催促，“若有异常，立刻示警。”
林奇在心里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可惜硬件不支持）。感应？我感应个锤子！我连自己这身“全新二手”零件怎么顺畅运转都没整明白呢，还指望我当雷达？
他努力模仿着电视剧里高手运功的样子，试图调动那玄乎其玄的“尸气感应”。闭上眼睛（纯心理活动），放空思绪，努力去“听”去“闻”……
屁都没感觉到！
除了自己身上这股子冰凉梆硬、自带制冷效果的纯正死气，四周空荡荡的，干净得像被舔过的盘子，连个耗子放屁的动静都没有。
“嗬……”他有点烦躁地从喉咙里挤出点声音，像破风箱漏风。
“有发现？”赵乾立刻扭头，眼神里闪烁着KpI即将达成的光芒。
林奇僵硬地摇了摇头，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赵乾眼底那点光“啪”一下熄了，但也没多说啥，只是转回头，继续他那猫捉老鼠……呃，是人找僵尸的巡逻大业。
就这么像扫雷一样“扫”过了两条街，除了成功吓跑三只野猫、惊飞五只宿鸟，以及导致某户人家小孩被窗外“咚、咚”声和隐约的鬼火吓得哇哇大哭之外，毛的收获都没有。林奇感觉自己像个被拉来凑数的傻子，还是自带环绕立体声背景音的那种。
“领导，这法子它不灵啊！”林奇内心哀嚎，“我这内置雷达怕是个山寨拼多多货，信号接收器怕是掉坑里了！”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建议赵乾去搞点黑狗血、糯米鸡什么的来当诱饵，搞个钓鱼执法时，一阵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沙沙”声，像是指甲刮过老树皮，冷不丁钻进了他的感知里。
那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阴冷滑腻的摩擦感，让他后颈那块金属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果僵尸有的话），像是被什么极其膈应人的脏东西给暗中盯上了。
“嗯？”林奇猛地刹住脚步，僵硬的脖子带着“嘎吱嘎吱”的伴奏，艰难地转向右手边一条漆黑得能吞掉光线的窄巷。
那巷子又窄又深，活像镇子脸上的一道疤。两边墙壁斑驳，堆满了破烂箩筐、散架的鸡笼和一些散发着馊臭味的垃圾。巷子尽头看着像个死胡同，墙根下胡乱堆着高高的、快要散架的柴火垛。
“怎么？”赵乾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弩机“咔哒”一声抬起，冰冷的箭簇对准了那条幽深的小巷，声音压得极低。
几个队员也立刻像被无形的手拨动了一样，迅速而无声地围拢过来，刀剑悄然出鞘，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出寒光，个个神色紧绷。
林奇没空搭理他们，他抬起那根堪比钢筋的指头，直勾勾地指向那条黑黢黢的小巷。他眼眶里的两簇幽火不受控制地“噗噗”跳动起来，一种源自僵尸本能的、混合着强烈厌恶和高度警惕的情绪，像井喷一样涌了上来。
是同类没错，但……是那种让人浑身不得劲、看了就想上去踹两脚的同类。
就像你走在人来人往的美食街上，突然闻到一股十天没洗的臭袜子混合着过期鲱鱼罐头的究极味道——理智上你知道那也算“有机物”，但生理上就是忍不住想yue，想远离，想报警。
“在那边？”赵乾用气声问道，眼神锐利得像鹰。
林奇用尽全身力气，重重一点头，差点把颈椎给点出去。
赵乾眼神一厉，打了个复杂而迅速的手势。两个队员立刻猫下腰，踮着脚尖，像两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巷口两侧，紧贴墙壁。另外两人则迅速护在赵乾身前，刀尖微颤，蓄势待发。
“你，”赵乾的目光落在林奇身上，语气不带丝毫商量余地，“前面开路。”
林奇：“？？？”
我敲！让老子当排头兵？当肉盾？领导你这用人也忒狠了点吧！资本家看了都得流泪！
他心里骂骂咧咧，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身体却很诚实——那股子从巷子深处弥漫出来的阴冷、滑腻气息，像根看不见的针，持续不断地扎着他的感知核心，让他有种不把这膈应人的玩意儿揪出来暴打一顿就浑身不舒坦的冲动。这感觉，有点像前世看到同事把bUG满天飞的代码提交上线，那种不把它改好就念头不通达的强迫症。
“妈的，为了编制……啊呸，为了合法身份，为了不在这个鬼世界被当成野怪刷，拼了！”
林奇把心一横（虽然不知道心在哪儿），迈开那两条沉重的象腿，“咚、咚、咚”地，像台开路坦克似的，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那条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小巷。
他这一进去，好家伙，简直就像犀牛闯进了瓷器店。两边堆着的破箩筐、烂鸡笼被他那僵硬宽阔的身板刮得东倒西歪，哐当哗啦响成一片，在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刺耳。
巷子深处那柴垛后面，持续不断的“沙沙”声骤然停止了。
空气仿佛瞬间被冻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奇在距离柴垛大概五六米的地方停下，那双鬼火眼跟探照灯似的，死死锁定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玩意儿就藏在后面，像条潜伏在阴沟里的毒蛇，冰冷，恶毒，盘踞着等待时机。
赵乾和队员们也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恨不得压到最低，空气里只剩下林奇身上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和远处隐约的更夫梆子声。
突然！
“咻——！”
一道黑影快得只留下残影，猛地从柴垛后面激射而出！但它并非扑向近在咫尺的林奇，而是四肢并用，如同壁虎般灵活地贴上了斑驳的墙壁，手脚上那乌黑尖锐的指甲深深抠进砖缝，就要向上攀爬，企图翻墙逃走！
那东西速度极快，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一抹模糊的、干瘦细长的轮廓，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诡谲！
“想跑？”赵乾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手中的弩机早已蓄势待发多时。
“嗖！”
一支缠绕着暗红色丝线、箭簇刻画着细密符文的特制弩箭，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向那黑影的后心位置！
眼看那支蕴含着破邪力量的弩箭就要来个透心凉，那黑影竟在半空中，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如同无骨生物般的姿势猛地一扭！
“嗤！”
弩箭擦着它干瘪的身体边缘掠过，深深钉入了后面的墙壁，箭尾的红色丝线嗡嗡震颤不已。
“嗬——！”黑影发出一声尖锐刺耳、饱含愤怒的嘶鸣，显然被这一箭彻底激怒了。它放弃了翻墙逃走的打算，四肢在湿滑的墙壁上猛地一蹬，身体如同被强力弹弓射出，化作一道黑线，直扑离它最近的、块头最大的目标——林奇！
借着从巷口透进来的、那点可怜的月光，林奇终于看清了这玩意儿的尊容。
一张干瘪得如同老树皮、泛着不祥青黑色的脸，眼眶里根本没有眼珠，只有两团幽幽跳动、散发着恶意的绿色鬼火。嘴巴咧得出奇的大，几乎到了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带着倒钩的惨白尖牙，嘴角还残留着已经发黑凝固的暗红色血块。它的手指长得不正常，乌黑纤细，指甲弯曲锋利得像淬了毒的小镰刀，此刻正带着腥风，直取林奇的咽喉要害！
“卧槽！长得真他娘抽象！僵尸界的颜值地板砖都被你承包了吧！”林奇内心疯狂吐槽，这尊容放恐怖片里都得是限制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扑击，林奇那生锈的cpU还没加载出应对策略，他那具铁甲僵的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那是高级僵尸对低级邪祟的本能排斥！是钛合金对破铜烂铁的绝对碾压！
他想都没想（主要是脑子没跟上），猛地抬起那双泛着金属冷光的手臂，交叉着格挡在胸前。动作标准得像是演练过无数遍。
“铛！！！”
一声堪比打铁般的金属碰撞脆响，在小巷里炸开！
吸血僵那足以轻易撕开牛皮、洞穿木板的锋利爪子，结结实实地抓在了林奇的手臂上，结果却只划拉出了几道浅浅的白痕，连皮都没破，反而迸射出了一小溜耀眼的火星子！
吸血僵：“？？？”
它那两团绿火眼眶明显闪烁了一下，透出一股浓浓的茫然和难以置信。这同行……什么路数？防御力点满了吗？
林奇也愣了一下，随即内心被巨大的狂喜淹没：“哈哈哈！老子的钛合金皮肤！牛逼！（破音）这身硬件果然不是样子货！”
信心如同打了肾上腺素般暴涨，林奇顺势一把牢牢抓住吸血僵那干瘦、冰凉、滑腻得像摸到泡水肿胀死人骨头的手腕。
“给老子下来吧你！”
他腰部猛地发力（假设那个部位还能发力），凭借着一身蛮力，使出了一招略显僵硬、但绝对势大力沉的过肩摔！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似乎碎裂的细微“咔嚓”声。
吸血僵像个被随意丢弃的破麻袋，被结结实实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震得地面仿佛都轻轻晃了晃，巷子两边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这一下摔得那叫一个瓷实，吸血僵发出一声痛苦到变调的尖锐嘶嚎，四肢胡乱地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可林奇哪里会给它机会？前世被甲方、老板反复蹂躏积压的怨气，加上刚才被这丑东西偷袭的怒火，在此刻找到了完美的宣泄口！
他直接抬起那只四十三码的金属大脚板，朝着吸血僵那颗丑陋干瘪的脑袋就狠狠踩了下去！
“我让你吸！我让你长得影响市容！我让你大半夜出来吓唬小朋友！我让你比甲方还让人膈应！”
“咚！咚！咚！咚！”
每一脚下去，都跟工地打桩似的，发出沉重而富有节奏的巨响。那吸血僵的脑袋被他踩得哐哐砸地，眼眶里的绿火忽明忽暗，疯狂闪烁，嘶嚎声从一开始的尖锐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只剩下无意义的“嗬嗬”气音。
旁边的赵乾和几个队员看得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这他妈是僵尸之间的战斗？怎么看着跟街头流氓打架斗殴，还是单方面凌辱的那种？这踩脸攻击……是不是有点过于侮辱性了？
“够了！够了！”赵乾率先从石化状态恢复过来，连忙出声制止，“留活口！要问话！再踩就真成僵尸饼了！”
林奇这才意犹未尽地、不情不愿地停下了他那暴力拆迁般的踩踏。他低头瞅了瞅，好家伙，那吸血僵已经瘫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脑袋明显瘪下去一块，跟被卡车碾过的西瓜似的，眼眶里的绿火黯淡得快要熄灭，只剩下四肢还在无意识地微微抽搐。
两个队员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拿出特制的、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符文、隐隐散发着灵光的铁链，将这已经半死不活、生活不能自理的吸血僵里三层外三层捆了个结结实实，跟捆粽子似的。
赵乾走到林奇身边，眼神极其复杂地上下打量着他，那目光像是在研究什么史前稀有生物，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这打法，很……别致。”他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林奇内心得意洋洋，下意识想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结果两只金属手掌撞在一起，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基本操作，勿6。对付这种不讲卫生、不注重形象管理还危害社会的同行，就得下狠手，净化环境，人人……呃，尸尸有责。”
他刚嘚瑟没两秒，突然，那种被暗中窥视的、令人脊背发凉的阴冷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而且比刚才强烈数倍！来源……是四面八方！
“嗬！”林奇猛地转头，鬼火眼瞬间爆亮，警惕地扫向周围那些黑黢黢的屋顶、窗户以及更深的阴影处。
赵乾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唰”地变得无比难看：“不止一个！还有埋伏！全体戒备！”
他的警告声刚落——
“嗖！嗖！嗖！嗖！”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他们来时的巷口、从两侧的屋顶、从堆放垃圾的角落同时窜出！它们不再试图隐藏或逃跑，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眶里燃烧着最原始的嗜血和疯狂，尖锐刺耳的嘶鸣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张死亡的罗网，朝着被围在中间的几人猛扑过来！
粗略一扫，至少也有四五只！它们配合默契，封死了所有退路！
“结圆阵！死守！”赵乾临危不乱，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大声下达命令。
队员们训练有素，反应极快，立刻迅速靠拢，背对背组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手中刀剑齐齐向外，锋利的刃口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组成一道冰冷的金属防线。
林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有点懵，但很快，一种莫名的情绪取代了最初的惊讶——是躁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这感觉，有点像前世加班到深夜，突然接到一个预算充足、时间紧迫、但干成了就能拿巨额奖金和假期的大项目。虽然知道累成狗，但那种挑战感和成功后扬眉吐气的期待，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他扭了扭那僵硬的、发出“咔吧咔吧”令人牙酸声响的脖子，眼眶中的幽火“轰”地一下燃烧得更加旺盛，仿佛两簇跳动的、冰冷的火焰。
“来吧，孙子们！让爷爷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做正规军和杂牌军的区别！什么叫做僵尸也有编制！”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踏前一步，脱离了防御圈些许，迎着最先扑到面前、张牙舞爪的一只吸血僵，抡起那堪比攻城锤的金属拳头，毫无花哨地、结结实实地砸了过去！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清晰声音。
那只吸血僵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像个被全力投出的保龄球，精准地砸塌了路边一个早已收摊的馄饨担子，锅碗瓢盆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一个！”林奇内心默默给自个儿记上一功，感觉前世打地鼠的游戏没白玩。
他看都没看那只被秒杀的同行，僵硬但迅速地转身，那蒲扇般的金属大手如同铁钳，一把抓向另一只正试图从侧面偷袭一名镇邪司队员的吸血僵的后脖颈。
“嘎嘣！”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两个！”
夜色笼罩下的清溪镇，这条原本寂静的小巷，此刻彻底沦为混乱的战场。人与僵尸，僵尸与僵尸，在这方寸之地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杀。而林奇这台原本被视为累赘的人形打桩机，终于在此刻找到了自己在这个诡异世界的正确打开方式——当个暴力的街头秩序维护者，专治各种不服、不讲卫生、影响市容的邪恶同行！那“咚、咚、咚”的脚步声和拳拳到肉的“嘭嘭”声，交织成了一曲别开生面的……僵尸扫黑风暴进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