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张雪琳带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士来到顾年面前说这是来教他数学的老师时,顾年一下愣住了。
不是礼仪老师么,怎么还有教数学的?有了数学老师,那难不成还有其他课程的老师?
“年年真聪明,今天早上咱们先上数学和礼仪课,英语和语文安排在下午,咱们不着急一样样的来。”
顾年:……感觉你们挺急的。
在顾年只觉得自己是陷入了水深火热里的时候,殊不知那边的祝昀看到张雪琳这么为顾年操心的样子不由心烦意乱起来,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正好这时候祝仪打电话约他出去玩,他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出来玩应该开心点才是,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两人看完一场电影出来,祝仪无奈地对祝昀道:“虽然今天的电影不好看,你也不至于全程冷着脸吧。”
祝昀心底那些不能为人所知的阴暗自然不愿对人道明:“没什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祝仪看他不想说识趣的没有追问,他们俩关系眼见缓和了些,祝仪还不想因此又闹僵了,于是顺着他的话答道:“听说山海公园今天有露天音乐节会很热闹,咱们过去看看呗。”
“也行吧。”祝昀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喂,不要这么冷淡嘛。”祝仪勾住他的肩膀:“不知道的以为我又招你了呢,来笑一个。”
两人说着话的当头迎面走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男人“咦”了一声,又转过身来叫住了他们俩。
“两位同学请留步。”
祝昀和祝仪对视一眼:这谁啊?不认识。
祝仪问他:“有事么?”
这男人穿了一身青灰色的长衫,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看着有些落魄的样子。他站到两人身前,一双眼睛不停地在祝昀身上来回扫视,眉峰越蹙越高。
“不妙啊不妙。这位同学,我看你印堂发黑周身阴气缠绕,若不赶紧解决必定有大祸临头啊!”
祝昀&祝仪:“……”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原来是个骗子。
祝仪拉着祝昀转身就走:“别理他,这就是来骗钱的。”
男人跟在他们身边,对祝昀道:“诶诶别急着走啊,我可不是骗子。那边那位同学,你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有去过什么危险的地方,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
祝昀即便认定这人是个江湖骗子,听了他的话也难免开始回忆起自己是否真的遇到过什么。可他想来想去确定自己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要说奇怪的人……
突然闯入他生活中的人似乎只有一个祝年了吧。
祝昀扯了扯嘴角,思绪又开始发散,张雪琳对顾年的上心终究是让他十分介意,原来被抛弃的惶恐从来没有自他心头消失过。
“……都说了没有,你别一直跟着我们,再跟小心我报警了啊。”
祝仪不耐烦跟这人纠缠,径直拉着祝仪快步离开。那男人这次没有追上来,只是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冲祝昀说了最后一句:“你阴气缠身,必定与厉鬼有过接触,祸事将近了!如果以后你改变主意了可以再来这里找我,我一直都在。”
祝昀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望向自己的目光里是一片笃定,祝昀不由心里一紧,莫名的将他的话记在了心中。
祝昀在街上遭遇的这个小插曲,顾年自然不知道。对他来说这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就在无休无止的学习中过去了。
等回到学校,顾年竟有种逃出生天劫后余生的感觉。讲真,他宁愿再和罗意霞还有那个假和尚大师打上一架,都不愿意去面对他亲妈给他找来的那几个老师。
前者他可以暴揍一顿,后面这群他惹不起。
啊,说起罗意霞,顾年到有几分好奇,不知道那李家后面是怎么收场的。张家人来李家闹这么一场,两家都是东州市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闹得这么难看不可能没有风声传出来才对。
还有那个李盛……
顾年吞噬了罗意霞,旁观了她短暂的一生。“死亡”对于任何一只鬼而言都绝对是最刻骨铭心的记忆,罗意霞更是因此化作了恶鬼。顾年还是受到了些影响,比如现在,原本对李盛这人无感的顾年,这会儿一想起来他就莫名生出了几分厌恶感。
啧,明明已经给她机会了她非不干,真是贪心上头,到最后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说别人贪心坏事的时候,顾年已经完全把自己也因为贪欲上头差点被收入金钵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说,双标这玩意不分人和鬼。
就在顾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303寝室打开房门被人敲了几下:“年哥,你回学校了?”
在育嘉中学能这么叫顾年的也就只有徐文。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些青紫色的淤痕,那是和林辉那群人打架时留下的痕迹。看到顾年,徐文的神情一下子高兴起来:“年哥,你回去后没事吧。”
顾年道:“我能有什么事。”
徐文摸摸头:“也对,年哥你那么厉害。对了,年哥我来还你的包和手机,你放心里面的东西我都没动过。就是手机我给你充了下电,不然电池的电量耗尽以后会存不住电。”
顾年一看徐文脸上没有被黑气缠身,就知道他是真的听话没有动过包里面的东西。这让顾年很满意,不是个管不住手阳奉阴违的人,也不是个只会听话死板板做事的人。
这人能处。
顾年满意的看了一眼徐文,忽然想起他的学习还挺不错,那脑子一定比他聪明吧?顾年想了想斟酌着问他:“徐文,你平时喜欢看推理类的小说吗?”
“不是很感兴趣,怎么了年哥?”徐文疑惑。
“嗯……”顾年沉吟道:“我这儿有个问题,你脑子好帮我理理思路怎么样?”
“年哥你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徐文拍拍胸口。
顾年组织了一下语言:“照你看来,一个人突然被杀死了,那么凶手该从什么方向开始排查呢?”
这问的,还真是简洁明了,也亏徐文听了竟然还真能给点建议出来。
徐文想了想道:“首先肯定是要查他平时跟谁有矛盾吧。”
“查过了,暂时可以先排除这些人的嫌疑。”
徐文沉思:“难道是有感情上的纠纷因情杀人?”
顾年:“……没有感情纠葛。”
徐文道:“唔,这样一来的话,咱们可以从结果来推理。”
顾年“哦”了一声:“结果怎样说?”
“通常来说谁是最后的获利者,那这个人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这说到点子上了!
顾年眼睛一亮,随即陷入沉思:他死了,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
乍一看似乎是祝昀,因为真少爷不在了,就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可仔细一想,又好像站不住脚。试想,假如祝家人知道他已经死亡的事,祝昀的存在岂不是会很碍眼?
祝家人难道不会产生“如果当初真正的‘祝昀’没有被换走,他们的儿子就不会死?”的这种想法吗?
除此之外的疑点还有很多。
首先,祝昀只是一个高中生,而且远在东州市,他有这个能力和心性左右一个人的生死吗?以顾年这些日子对祝昀的观察,没看出来他有这种心机手段——当然不排除他很会装。
其次是祝家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真假少爷这件事的?是在他遇害之前,还是遇害之后呢?又是谁把真相捅出来的呢?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的?如果这人是故意的,那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这些问题顾年以前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大概的想法,直到最近这些问题才渐渐清晰了起来。他想如果能把这些问题搞清楚,会对他找出幕后凶手这件事是一个极大的突破口。
哎呀,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顾年心中有些懊恼,难道真的是变成了鬼后脑子就不太好使了吗?想到连过田坎都困难的三叔爷,顾年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想变成那样。
而除了祝昀,还有谁有这个动机呢?
顾年琢磨着琢磨着,又想到了一个人。
祝仪。
林辉那件事他的嫌疑可还没洗清呢。虽然他否认了,可顾年直觉他在撒谎,因而对他始终保持着一份怀疑。
可是祝仪他又不是祝为民的儿子,他针对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为了祝昀吧?
他俩关系这么好?可依他所见,祝昀对祝仪显然也是别别扭扭的。难道是吵架了?
心里的疑问越想越多,想到最后顾年只觉得自己脑子成了一团浆糊,烦躁得很。
算了,先盯紧了祝昀和祝仪这两个人,至于动机以后再分析。
顾年摇摇头挥去脑中多余的想法,又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几条没有方向四处晃荡的因果线——这也是一个突破口。
对他动手的人能屏蔽因果,想来对鬼神这类东西应该很有研究才是。
“……年哥?”
徐文小心地看了一眼,听完他粗糙推理后就陷入沉思的顾年:“我就是胡乱猜测的,年哥你可别当真。”
顾年回过神来:“怎么会,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对我启发很大。”
“真的吗?能帮到年哥你就太好了。”被顾年夸了,徐文显顿时高兴起来。
“好了,我要去处理点事,你先忙你的去吧。”
“好的年哥,那我先走了。”徐文很乖觉,没有硬黏上去。
顾年再次感慨徐文这人能处。
。
徐文离开后,顾年寝室里的其他三人还没回来,他直接背着包离开了寝室。
熟练的翻墙踏上熟悉的学校后山,这里似乎还残留着活人的血腥味。顾年嫌弃地撇撇嘴,人有什么好吃的,肚子里兜满了屎尿,她也下得去嘴?
顾年一边默默腹诽着罗意霞的品味,一边在地上挖了个坑,然后将自己那三个报废的小木人扔进坑里,随后拿出一个打火机,打燃了火一起扔了进去。
木人瞬间就染了起来。
顾年连忙退后几步,他现在对火这玩意也有点怕,可不能引火烧了自身。
说起来,他和林辉那帮人在巷子里打架的时候也报废了一个木人,只是那时他无暇关注,也不知道最后被谁处理了。
‘没关系,顶多倒霉三天。’顾年耸了耸肩,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