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苏悬浮在地下室中央，周身的光芒越来越刺眼，数据流如同狂怒的龙卷风围绕他旋转。燃烧核心数据的决定让能量集中的速度呈指数级增长，但每个人都清楚这甜美果实中的剧毒——他们正在用这个男孩的生命换取渺茫的生存机会。
“不，念苏，停下来！”苏念辞试图冲进能量风暴，却被霍沉舟紧紧拉住。
“已经无法停止了，念辞。”霍沉舟的声音嘶哑，眼中充满痛苦，“他现在是系统能量的载体，强行中断只会导致立即爆炸。”
苏念辞无力地靠在丈夫怀中，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她眼睁睁看着儿子在光芒中逐渐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霍念苏睁开眼睛，那双曾经充满孩童天真的眼眸现在只剩下超越年龄的决然与智慧。
“妈妈，爸爸，听我说。”他的声音在风暴中依然清晰，“边界将在十九小时三十七分钟后打开，但只能维持零点三秒。你们必须在那瞬间穿越。”
林柔霜的数据体在能量风暴边缘闪烁：“零点三秒？这几乎不可能！”
“我会为你们创造一条通道。”霍念苏的声音开始变得空灵，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但穿越边界需要特定的基因序列——只有携带时空基因标记的人才能存活。”
苏念辞和霍沉舟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自己携带这种基因。但苏亦辰...
“五舅，”霍念苏转向苏亦辰，眼神复杂，“你的基因中没有这种标记。”
苏亦辰面色苍白，但出奇地平静：“我明白。我会留在这里。”
“不！”苏念辞立刻反对，“我们不能丢下你！”
苏亦辰走向妹妹，轻轻拥抱她：“念辞，总有人要留下来。而且...”他瞥了一眼霍念苏，两人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懂的眼神，“我可能还有别的使命。”
霍念苏微微点头，然后继续说：“即使是携带基因标记的人，穿越过程也极其危险。边界处的能量会撕裂普通物质形态，只有数据化的意识才能通过。”
霍沉舟皱眉：“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放弃身体？”
“是的。”霍念苏的声音中带着痛苦，“我已经开始将你们的意识数据化。这个过程不可逆，即使放弃穿越，你们也无法回到原来的身体。”
随着他的话语，苏念辞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的身体正在变得不那么“实在”，仿佛随时会分解为无数光点。她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手指边缘已经开始模糊。
霍沉舟和林柔霜也在经历同样的变化。只有苏亦辰保持原样，仿佛被某种力量保护着。
“为什么五哥没有变化？”苏念辞问。
霍念苏避开了她的目光：“五舅的基因结构与边界能量不兼容。强行数据化会导致意识崩溃。”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苏念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看向苏亦辰，发现他异常平静，仿佛早已接受这个命运。
“我有一个想法。”霍沉舟突然说，“如果时空基因是穿越边界的关键，也许我们可以临时激活五哥的潜在基因。”
霍念苏摇头：“我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基因激活需要至少七十二小时，我们没有时间了。”
林柔霜的数据体突然闪烁起来：“不一定需要完全激活。如果只是临时开启基因通道，也许有其他方法。”
所有人都看向她。
“在我的世界线被清除前，我研究过基因锁理论。”林柔霜解释，“所有人类的基因中都隐藏着进化潜力，但被一种生物锁机制限制。如果能够破解这种锁...”
霍沉舟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基因锁！我想起来了！霍氏医疗曾经研究过这个领域！”
他快步走向控制台，在系统中搜索相关数据。几分钟后，他兴奋地调出一份标记着“最高机密”的档案。
“这里！我祖父的研究！”霍沉舟快速浏览档案内容，“他相信所有人类都携带时空基因，但在进化过程中被锁定。他开发了一种理论上的解锁方法，但从未进行过实验。”
苏念辞急切地问：“什么方法？”
霍沉舟的表情变得严肃：“需要一种特殊的能量频率，配合基因匹配者的血液样本。但风险极大——如果频率稍有偏差，或者基因不匹配，受试者的基因链会完全崩溃。”
苏亦辰深吸一口气：“我愿意尝试。无论如何，都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霍念苏却反对：“太危险了！基因链崩溃意味着意识的永久消失，连数据化的机会都没有！”
苏亦辰走向霍念苏，轻轻抚摸他的头——尽管现在霍念苏悬浮在空中，这个动作显得有些奇怪。
“相信我，念苏。”苏亦辰的声音异常平静，“我相信自己的基因中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否则为什么在所有世界线中，我都能创造出连接不同现实的画作？”
霍念苏沉默了，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苏念辞注意到这个细节，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开始吧。”苏亦辰转向霍沉舟，“告诉我该怎么做。”
霍沉舟操作控制台，调出一个复杂的界面：“我需要提取念辞和我的血液样本，合成基因钥匙。然后将其注入你的体内，同时用特定频率的能量冲击你的基因链。”
苏念辞立刻伸出手臂：“抽我的血。”
霍沉舟也伸出胳膊：“还有我的。”
在霍念苏的协助下，血液提取和合成过程很快完成。一管散发着微光的液体出现在控制台的输出口。
“这就是基因钥匙。”霍沉舟小心翼翼地拿起那管液体，“理论上，它可以临时解锁任何人类的时空基因。”
苏亦辰卷起袖子，露出胳膊：“来吧。”
霍沉舟将基因钥匙注入注射器，然后连接到一台能量发射器上。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开始预热。
“我会尽量精确控制能量频率。”霍沉舟的声音紧张，“但必须警告你，即使是最小的误差...”
“我明白。”苏亦辰微笑，“相信我，沉舟。也相信你们的研究。”
霍沉舟点头，然后启动了设备。基因钥匙被注入苏亦辰的静脉，同时精准调谐的能量波冲击着他的身体。
苏亦辰猛地睁大眼睛，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他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光点在流动。血管凸起，变成诡异的蓝色，在皮肤下形成复杂的图案。
“他的基因链正在重组！”林柔霜监测着数据变化，“太惊人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快速的自然变异！”
苏念辞紧张地握住丈夫的手，看着五哥在痛苦中挣扎。苏亦辰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但始终没有发出更多声音。
突然，他的眼睛变成了银色，与霍念苏之前的形态相似。周围的画作开始发光，与他的能量产生共鸣。
“成功了！”霍沉舟惊喜地看着数据，“他的时空基因被临时激活了！”
能量冲击结束后，苏亦辰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站稳。他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但眼中多了一种奇异的光芒。
“我感觉...不一样了。”他轻声说，声音中带着回声，仿佛多个人在同时说话。
霍念苏震惊地看着苏亦辰：“五舅，你...你连接了所有世界线的自己。”
苏亦辰点头，银色的眼眸扫过地下室：“我能看到他们，所有世界线的苏亦辰。我们都在创造，都在用艺术记录现实。”
他伸出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发光的裂缝随之出现，裂缝另一侧是另一个版本的霍氏老宅。
“我能打开世界线之间的通道。”苏亦辰的声音充满惊奇，“虽然只是暂时的。”
霍念苏的表情变得复杂：“这意味着你现在可以自己穿越边界，不需要我的帮助。”
苏亦辰摇头：“不，念苏。我们仍然需要你。一个人穿越边界毫无意义，我们要一起离开。”
他转向苏念辞和霍沉舟：“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具备了穿越条件。是时候制定具体计划了。”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找到希望时，控制台发出刺耳的警报。全息投影显示，系统外部的压力急剧增加，观察者正在加速清理过程。
【清理剩余时间：11小时03分】
比之前的预测又提前了将近九小时！
“他们在害怕。”霍念苏分析着数据，“我们的基因解锁触动了某种警报。观察者决定立即清除我们这个‘异常’。”
霍沉舟面色凝重：“这意味着边界开口必须提前。念苏，你能做到吗？”
霍念苏闭上眼睛，周身的光芒变得更加刺眼：“我可以进一步加速燃烧，但代价是我的意识将提前消散。边界将在八小时后打开，但我无法维持到那个时候。”
苏念辞的心沉了下去：“也就是说...”
“我将在边界打开前消失。”霍念苏平静地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你们必须自己完成穿越。”
地下室内一片死寂。即使是最坏的计划，也比不上这个残酷的转折。
“不，一定还有其他方法。”苏念辞摇头，泪水再次涌出，“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你。”
霍念苏的光芒变得柔和，他降落到地面，走向父母。现在他的形态已经几乎完全透明，仿佛一个即将破碎的泡沫。
“妈妈，爸爸，有些牺牲是必要的。”他轻声说，“而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你们，保护所有值得保护的现实。”
他转向苏亦辰，眼神中传递着无人能懂的信息：“五舅，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当那一刻到来，你必须做出选择。”
苏亦辰沉重地点头，银色眼眸中闪过泪光。
霍念苏重新悬浮到空中，光芒再次变得强烈：“现在，我将开始最终阶段的燃烧。八小时后，边界将打开。你们必须准备好。”
就在他准备加速燃烧时，林柔霜的数据体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
“等等！”她喊道，“也许不需要牺牲任何人！”
所有人都看向她。
“作为数据生命，我可以暂时承载念苏的意识。”林柔霜解释，“在我的数据框架中，有足够的空间容纳另一个意识。虽然不能永久维持，但足以让他坚持到边界打开。”
霍念苏的光芒闪烁不定：“但这样你的意识会被稀释，甚至可能完全消失。”
林柔霜微笑：“我早就应该消失了。在我的世界线被清除时，我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数据的幽灵，如果能用这个幽灵拯救一个真实的生命，那将是我的荣幸。”
苏念辞感动地看着林柔霜：“但是...”
“没有时间争论了。”林柔霜的数据体开始扩展，形成一个光的漩涡，“念苏，进入我的数据空间。我们一起维持边界开口。”
霍念苏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向父母。苏念辞和霍沉舟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点头。
“谢谢你，林阿姨。”霍念苏轻声说，然后化为一道光芒，融入林柔霜的数据体中。
融合后的存在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既不是霍念苏也不是林柔霜，而是一种全新的意识综合体。
“我们将维持边界开口八小时。”那个综合体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但八小时后，无论是否成功穿越，我们都将消散。这是最后的时限。”
能量风暴再次加强，但现在有了不同的意义。希望虽然渺茫，但毕竟存在。
苏念辞紧紧握住霍沉舟和苏亦辰的手，看着那个承载着她儿子和林柔霜的综合体。
八小时。这是他们最后的时间，要么穿越边界获得自由，要么与所有世界线一起被清除。
而在苏亦辰的内心深处，那个婴儿念苏告诉他的秘密正在发光。他知道，即使这个计划失败，即使所有人都在边界处消散，他仍然有一个最后的使命。
一个可能让一切重来的机会。
但他祈祷不需要走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