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红光如血液般在走廊中流动，映照着苏念辞苍白的脸。她搀扶着霍沉舟，他的身体在她怀中微微颤抖，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
“沉舟，再坚持一下。”她低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马上就到了。”
霍沉舟的呼吸急促而不规律，他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涣散。就在几分钟前，他在与林兆远保镖的搏斗中为了保护她，被注射了不明药物。此刻，他正与体内的毒素以及另一个蠢蠢欲动的意识抗争。
“辞辞，离我远点。”他突然推开她，声音变得陌生而冰冷，“我不知道还能控制他多久。”
苏念辞的心猛地一沉。这是霍沉舟的第二人格，那个被药物和实验催生出的、冷酷无情的存在。
“不，”她毫不犹豫地重新扶住他，“无论是哪个你，都是我的霍沉舟。我不会放手。”
他们跌跌撞撞地闯进一间标着“数据存储室”的房间，苏念辞迅速反锁了门。房间内排列着数十台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服务器，中央控制台上，一个特制的保险箱格外显眼——根据他们刚刚截获的信息，林兆远的记忆芯片就藏在这里。
霍沉舟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彻底变了——锐利、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情感是多余的累赘。”他站起身，语气平静得可怕，“让开，我能更快地打开它。”
苏念辞的心像被冰锥刺穿。这就是霍沉舟一直隐藏的、最深的恐惧——那个被林兆远的实验塑造出来的第二人格，理性到残酷的一面。
“你知道密码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业素养压倒了个人的痛苦。
“不需要密码。”他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林兆远喜欢用生物识别和物理密钥双重保险。芯片盒需要虹膜和密钥同时验证。”
屏幕上跳出一个提示框——【虹膜验证准备就绪】。
苏念辞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右眼。自从那次意外后，她的虹膜偶尔会出现奇异的变色，而林兆远多次试图捕获她的虹膜数据...
“你的虹膜是唯一能匹配的。”霍沉舟的第二人格冷静地分析，“林兆远在设计这个系统时，就是以你为蓝本。他偏执地认为，只有他‘最完美的作品’才能接触他最核心的秘密。”
苏念辞感到一阵恶心。林兆远对她所谓的“兴趣”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变态和执着。
“那物理密钥呢？”她问道。
霍沉舟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属钥匙——那是他们从那个被灭口的整容医师尸体上找到的唯一物品。
“在这里。”他的语气毫无波澜，“现在，请完成虹膜验证。”
请。这个礼貌用语从他口中说出，却比任何恶语相向更加伤人。苏念辞深吸一口气，将眼睛对准扫描仪。一道蓝光闪过，她的右眼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视野中泛起奇异的金色纹路。
【虹膜验证通过】
霍沉舟毫不犹豫地将物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保险箱发出清脆的“咔哒”声，缓缓打开。里面只有一个透明的小盒，装着一枚闪着微光的芯片。
就在他伸手要取走芯片的瞬间，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霍沉舟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
“不...不能给他...”他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眼神在清明与冰冷间急速切换，“芯片有...陷阱...”
“沉舟？”苏念辞急切地靠近。
“别过来！”他大吼一声，猛地后退撞在控制台上，“他在我脑子里...那个我...想要芯片...为了完全掌控...”
苏念辞突然明白了。霍沉舟的第二人格想要得到芯片，不是为了帮助他们，而是为了与林兆远的意识连接，完成彻底的人格转化。
“给我...”霍沉舟的声音又变得冰冷，“这是最优解决方案。有了芯片中的数据和权限，我能更快地终结这一切。”
“然后呢？”苏念辞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你会变成另一个林兆远？”
“效率高于一切。情感只会妨碍判断。”他机械地回答，但手指却在微微发抖，显示着内在的抗争。
苏念辞的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做出了一个决定。
“好吧，”她轻声说，向前一步，“我给你芯片。”
在他的第二人格伸手接取的瞬间，苏念辞却没有交出芯片，而是突然捧住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像从前那样温柔缠绵，而是充满了绝望的力度，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通过这个接触传递给他。她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然后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回来，沉舟。”她贴着他的唇低语，泪水无声滑落，“我需要的是你，不是完美的机器。我要那个会因为我受伤而愤怒、会因为我难过而心疼的霍沉舟。我要那个答应永远陪在我身边的男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警报声仍在不知疲倦地嘶鸣。
终于，霍沉舟眼中的冰冷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温柔与痛苦。他沉重地喘息着，抬手轻抚她的面颊。
“辞辞...”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音色，虽然虚弱但已经是她爱的那个他，“对不起...我又...”
“不要道歉。”她打断他，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永远不要为保护我而道歉。”
突然，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林兆远的人即将破门而入。
霍沉舟迅速抓起芯片，拉着苏念辞躲到服务器阵列的后方。他们屏息凝神，听着门被撞开，脚步声涌入房间。
“芯片被取走了！”一个声音喊道，“全面搜查！他们跑不远！”
等到脚步声远去，两人才稍稍放松。在昏暗的光线下，霍沉舟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芯片。它不过指甲盖大小，却可能藏着所有真相的钥匙。
“他说得对，芯片可能有陷阱。”霍沉舟低声道，“林兆远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得到他的记忆。”
苏念辞接过芯片，对着光线仔细观察。忽然，她注意到芯片边缘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刻字——
【唯有她的眼睛能解开最终密码】
她想起自己的虹膜异变，想起林兆远对她异常的执着，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升。
“沉舟，”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如果我...如果我变得不像我自己...如果林兆远在我身上真的埋下了什么...”
霍沉舟握住她的手，力度坚定而温暖：“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你不是任何人的作品，苏念辞。你是我爱的人，是那个勇敢、坚强、永不放弃的苏念辞。”
外面的追捕声越来越近。他们被困在这个小小的数据存储室，手中握着可能改变一切的钥匙，却也可能是毁灭他们的武器。
霍沉舟取出随身携带的微型读取器，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
苏念辞点头，尽管恐惧仍在心中盘旋。当霍沉舟将芯片插入读取器接口的瞬间，设备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记忆提取准备就绪】
【验证检测中...】
【警告：检测到非授权意识入侵】
还不等他们反应，霍沉舟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双手抱头跪倒在地，读取器上的数据线不知何时已经自动连接到了他后颈处的隐蔽接口上。
“沉舟！”苏念辞惊恐地扑向他。
霍沉舟抬起头，眼睛已完全变为冰冷的金属灰色，嘴角扬起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终于，”那个占据霍沉舟身体的意识开口说道，声音是霍沉舟的，语调却完全是另一个人，“我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我的小念辞。”
苏念辞浑身冰冷地僵在原地，因为她清楚地认出——那是林兆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