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霍家宴会厅里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是撒了一地的钻石。苏念辞站在大厅边缘，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香槟杯。她身上那件白色礼服是霍沉舟派人送来的，价值六位数，却让她浑身不自在。
苏小姐，一个人？
宋绾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的甜腻。苏念辞转身，看见对方一身火红礼服，如同燃烧的火焰般耀眼。她身后跟着几个名媛，都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宋小姐。苏念辞微微颔首，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宋绾卿走近一步，红唇几乎贴上苏念辞的耳朵：真没想到，你还有脸来参加霍家的宴会。她用的是韩语，声音压得很低，一个被六个哥哥厌弃的养女，也配站在沉舟身边？
苏念辞的手指在杯壁上收紧。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哥苏景明迷恋韩剧，她为了讨好他，偷偷学了三年韩语。那些深夜对着电脑练习发音的日子，那些被嘲笑东施效颦的屈辱，如今却成了她最锋利的武器。
宋小姐，她用流利的韩语回应，声音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你的假睫毛开胶了。
宋绾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眼角，随即意识到失态，强撑着笑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苏念辞切换回中文，声音提高了几分，那不如我们聊聊你是怎么伪造韩国财阀千金的身份，混进霍家的？
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宋绾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她突然举起手中的红酒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整杯酒泼在了苏念辞的白色礼服上。
深红色的液体在雪白的布料上迅速晕开，如同一道狰狞的伤口。宴会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念辞身上。
哎呀，真是不小心。宋绾卿故作惊讶地说，嘴角却挂着得意的笑，苏小姐不会介意吧？
苏念辞站在原地，感到无数道目光如针般刺在自己身上。前世的记忆与此刻重叠——十八岁生日宴上，林柔霜也是这样不小心把蛋糕砸在她身上，六个哥哥却只关心林柔霜有没有被奶油弄脏手指。
她的指尖开始发冷，但脊背却挺得更直。正要开口，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突然披在了她肩上。
我的未婚妻当然不会介意。霍沉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声音低沉而清晰，不过宋小姐可能需要重新学习一下礼仪。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拢了拢外套，将苏念辞裹紧。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包围着她，莫名让人安心。
宋绾卿的脸色变得难看：沉舟，我只是......
宋小姐，霍沉舟打断她，眼神冷得像冰，我想你应该清楚，在霍家的宴会上羞辱我的未婚妻，意味着什么。
未婚妻三个字如同一记耳光，重重打在宋绾卿脸上。她的嘴唇颤抖着，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苏念辞抬头看向霍沉舟，发现他的侧脸在灯光下如同雕塑般棱角分明，下颌线紧绷着，显然在压抑怒气。她突然想起那天在他公寓里看到的资料——宋绾卿与林兆远的秘密联系，那些转账记录和偷拍照片。
沉舟，她轻声说，故意用亲密的称呼，宋小姐可能不是故意的。毕竟......她转向宋绾卿，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一个冒牌货，总要找点存在感。
宋绾卿的瞳孔骤然收缩：你......
2019年3月，首尔江南区清潭洞，苏念辞继续用韩语说道，你当时还在那家整形医院当翻译，不是吗？
这句话如同炸弹般在宋绾卿耳边炸开。她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周围的宾客虽然听不懂韩语，但都看出了她的异常。
霍沉舟微微挑眉，显然没想到苏念辞会知道这么多。他揽住她的肩膀：我们去换件衣服。
离开人群后，苏念辞立刻挣脱了他的手：戏演够了吗？
霍沉舟停下脚步，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你认为刚才是在演戏？
不然呢？苏念辞冷笑，未婚妻？这种谎言一戳就破。
有时候谎言比真相更有用。霍沉舟的声音低沉，宋绾卿背后是林兆远，今天这场戏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苏念辞攥紧了拳头：所以我又成了你的棋子？
霍沉舟突然上前一步，将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苏念辞，你很清楚，在这场游戏里，我们都是棋子。区别只在于，我选择与你站在同一边。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色，像是能看透她所有伪装。苏念辞感到一阵心悸，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为什么帮我？
霍沉舟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擦去她锁骨上残留的一滴红酒。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却像是烙铁般灼热。
因为三年前那个雨夜，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看着你倒在血泊里，却什么都做不了。
苏念辞的呼吸一滞。那是她前世的死亡场景，而他说的是——不是，不是，而是确确实实的。
你......她的声音颤抖起来。
霍沉舟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像是后悔自己说了太多。他后退一步，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去换衣服吧，宴会还没结束。
苏念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脑海中回荡着他刚才的话。
三年前的雨夜。他看着。
除非......
除非他也经历过那个雨夜。
除非他和她一样，是重生者。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劈开她的思绪。所有疑点突然串联起来——他对林柔霜的警惕，对苏家内幕的了解，甚至是对她那种莫名的保护欲。
霍沉舟......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胸腔蔓延。
宴会厅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苏念辞回过神来，快步走回去，正好看见宋绾卿哭着跑出大门，而霍沉舟站在人群中央，面色冷峻。
宾客们窃窃私语，不时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苏念辞拢了拢肩上的西装外套，昂首走向霍沉舟。
无论他藏着什么秘密，今晚，她已经赢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