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鳞待她,倒是倾囊相授,未曾藏私。”
谢云止凝视着阮轻舞行云流水般的炼丹手法,那与药神岁烛同源的从容气度,甚至连本命灵火都如出一辙。
若非系出同门,绝无可能如此相似。
她自年少便随岁烛修习医道丹术,天资卓绝,如今竟已有青出于蓝之势。
“尊上,那是……补天石?”
莲见忽然低呼,目光紧紧追随着阮轻舞手中那块流光溢彩的神物。
“与我们天族宝库中珍藏的那颗,何其相似!”
补天石,乃混沌初开时天地精粹所凝,非石非玉,实为至纯源力结晶,堪称造化之奇珍。
“并非同一颗。”
谢云止淡然摇头。
他确实曾将天族那颗补天石亲手交予岁烛,然而岁烛至今仍在行宫闭关,并未与阮轻舞相见。
她手中这一颗,来历成谜。
“小帝后这底蕴……未免太惊人了些。”
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须知即便是天帝欲取用补天石,也需亲身现于宝库,经诸位长老共鉴方可请出。
而阮轻舞竟随手取出,仿佛只是寻常药石。
“若非六界之主皆在此坐镇,单是那些天材地宝与这颗补天石,便足以引发一场滔天争夺。”
莲见低声感叹,四周投来的目光已愈发灼热。
鬼帝风烬红眸微眯,唇角却扬起一抹与有荣焉的笑:
“若不是我们家小月亮的东西……本帝现在就想动手抢了。”
他原本还疑心南域王未曾为她举行觉醒仪式,是否有所薄待,如今见她这般豪横,顿觉先前担忧多余得很。
“看妖王,眼睛都快瞪红了。”
忽有人窃窃私语。
洛景权确实已几乎维持不住表情。
那真是补天石?
还有那些灵气逼人、他连名目都认不出的神药——南域何时阔绰至此?
他为女儿精心备下的灵药与之相比,竟如尘泥,不堪一提。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
“她竟真会炼丹?!她不是个剑修吗?”
哪家的正经剑修会如此“不务正业”,还兼修丹道至此境界?!
阮轻舞凝神静气,全心沉浸于炼丹之中。
净世雪焰在她指尖流转,每一次跃动皆精准无误地淬炼着药鼎中的精华。
凤凰药鼎随之嗡鸣轻震,漾开一圈圈灵韵涟漪,仿佛与雪焰共鸣。
凤九霄虽专注于自身丹药炼制,余光却不时落向阮轻舞的方向,眼底异彩闪烁。
她那一手控火驭鼎之术,俨然已臻化境,更不必提所用的本命火、药鼎与药材无一不是世间顶级。
他不禁暗忖:她此番所炼,究竟会是何等品级的灵丹?
时间在氤氲药香中悄然流逝。
自晨至暮,天衍台上陆续有丹炉开启,光华流转间,丹药成形。
大多数新生炼药师所成皆为一星凡丹,诸如凝血丸、聚气散、辟谷丹之类,虽成丹不易,却终属基础。
“快看!狐族洛樱霜炼成了二星回灵丹!”
只见她鼎中一枚青色丹丸圆润生辉,丹纹隐现,灵气明显较此前诸丹更胜一筹。
二星丹药品阶虽仍属凡阶,但对一名新生而言,已堪称难得。
“没想到她于丹道还真有几分天赋。”
“毕竟是妖王亲自栽培的掌上明珠。”
“能独立成丹二星,将来若得良师指点,三星、四星或许也可期待。”
焚丹殿几位学长颔首称许,对这位小学妹的表现颇为认可。
正当此时,天族太子玉无心与玉无瑕的丹炉亦同时开启——
“六星清心丹!”
“三星凝液丹!”
两枚丹药凌空浮起,清心丹通体澄澈如冰,六道丹纹如星环绕,清辉湛湛;
凝液丹则碧光流转,丹香沁人。
尤其是那枚六星丹现世之时,全场霎时一静,继而惊叹如潮。
“六星……天族太子竟有如此丹道修为!”
“他本就是玉族百年不出的天骄,否则又岂能入得了谢天帝之眼?”
众人议论纷纷,目光在玉无心清冷的侧脸与那枚璀璨灵丹之间流转,敬佩之余,亦对即将揭晓的最终结果更添期待。
“谢云止,这玉无心是你徒弟?却不知是你这师父教得好,还是药神岁烛的徒儿更胜一筹?”
鬼帝风烬兴致盎然,眸中流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彩。
谢云止淡淡瞥他一眼:“我非丹道中人,他炼丹乃是自学。若与昙儿相比……”
他话音微顿,似有清浅笑意掠过唇角。
“药神丹道,天下无敌,他的徒儿自然不凡。”
他话锋一转,银灰色的眸子扫向风烬:
“你呢?迟迟不将你的徒儿示人,莫非是幽冥鬼域……后继无人?”
“哼。”
风烬下颌微扬,露出一个极其傲娇的神情,说出来的话却嚣张至极:“本帝在等小月亮给我生一个继承人。”
谢云止冷睨他一眼,语气凉了几分:“你怎么不自己给昙儿生一个?”
谁知风烬竟不羞不恼,反而勾起唇角,掷地有声道:“若我能生,定为她生十个八个!”
四下骤然一静,几位界主皆面露愕然,连司离都忍不住扶额——自家陛下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片寂静中,灵帝月满衣却缓缓开口:“本帝的灵界中洲之上,确有一株长生神树。树上所生长生花蕴有造化之奇,能令男子亦孕子嗣。”
他眸光清透,继续娓娓道来:“鬼帝陛下若真有此心,本帝愿为你通融一二。”
那长生神树擎天而立,枝叶间万千灵花如星子垂坠。
千灵族人皆自花中诞生,饮风露、亲近天道,容颜绝世,天赋超凡,宛若造化神最钟爱的精灵。
自树底至树巅,花开之处愈高,所诞之灵天赋愈强。
而树顶那一朵“帝花”,十万年方一绽放——当今灵界族长灵泽,便诞生于此。
若有外族之人得族长允准,亦可将一缕胎灵寄于神树,结成长生花苞。
唯需父母一方长守树下,以自身灵脉和血气,日夜滋养,静待花开。
长生神树
“当真?”
鬼帝风烬眸中幽光骤亮,非但未露怯意,反而显出动心之色。
他怎忍心让他的小月亮受生育之苦,却又无比渴望能与她共育血脉——灵帝此言,恰似星火落心原,顷刻燎起一片炽热。
“那便先行谢过灵帝了。”他唇角轻扬,竟似当真要应下这匪夷所思的提议。
灵帝月满衣顿时一怔:“本帝方才……其实只是戏言。”
他哪料得这鬼帝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我与千灵族灵泽上神……其实并无深交,此事怕是说不上话的。”
他心中暗悔,若真由着他胡来,将来幽冥鬼域岂不多出个小殿下翻天覆地?
最重要的是,那小殿下的娘亲,十有八九会是阮轻舞。
除了她之外,鬼帝风烬难道会愿意与旁人诞下子嗣?
若他愿意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继承人的影子都没瞧见。
“灵泽上神……”
谢云止轻声重复这个名字,如玉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复杂。
那不正是司命星君莲镜的师尊?
“他早已不在中洲。”
谢云止眸光微远,声线清冷如雪落寒潭。
“风烬,不必再妄念此事。他与月曦上神同赴神域去了。”
灵泽心系月曦——这件事,他还是从莲见这个八卦精那里听来的。
只因他的师尊,正是月曦上神。
昔日他不解,如灵泽那般清风朗月、皎若玉山之人,为何甘愿长久守候在一个已有夫君的女子身旁。
直至他遇见阮轻舞……
方才明白,情之一字如缚灵之索,早已将魂魄系于一人之身。
岂是想放,便能放下的?
原来这世间最磨人的,从不是刀剑风霜。
是求不得,放不下,斩不断。
是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痴妄。
月曦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