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舞听到白云川向哥哥传音求救,唇角不禁轻轻扬起,眼底流转着明媚的笑意。
小白未免也太害羞了些,她分明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将他捧在掌心罢了,竟就慌得要求救?
若在平日,见他这般羞窘,她早心软放他自由。可如今他灵海情况危急,她又怎能任他离开?
“轻轻……把我还给主人好不好?”
白云川见主人袖手旁观,深知求救无望,只好软声向她讨饶。
“不可以哦。”
阮轻舞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小脑袋,语带笑意。
“我还没玩够呢。”
白云川猛地一僵,整条蛇都怔住了。
“那……轻轻继续玩。”
以他神尊级的修为,本可轻易挣脱她的掌心,可他怎舍得让她蹙一下眉?
既然她想,他便只能依从。
除了纵容,他还能怎样?
阮轻舞指尖月华微转,莹莹清辉如丝如缕,温柔渗入掌心那尾冰凉剔透的小蛇体内。
白云川浑身灼烫如坠焰海,早已神思恍惚,哪还察觉得到灵海中那一缕细微却持续流淌的净化之力?
这般温养虽缓,却至少能暂稳他几近失控的灵海。
一行人跟着星泪,通过传送阵来到了云上学宫的天街。
眼前豁然开朗——云上学宫的天街,正以一种近乎梦境的方式铺展在夜色之中。
“好美的夜景!”
万千灯火自长街两侧迤逦点亮,宛若星河坠入凡尘,又似金绸缠绕楼阁。
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古建筑层叠错落,延绵直至云雾深处。
整条街并非全然建于地上,更有许多亭台楼阁悬浮于空,由一道道虹桥相连,桥身流转淡淡莹光,似是以星辰为引、云霭为阶。
天街之上,无数孔明灯徐徐升腾,如萤火、如碎玉,缀满夜幕。
它们不是凡俗之火,而是以灵光为芯、符文为纸,每一盏都载着一个心愿,在风中轻摇慢曳,照亮行人的眉眼。
“我们也来放盏孔明灯吧。”
阮扶风取出三盏素雅灵巧的孔明灯,分别递与阮轻舞与凌鹤卿。
“多谢。”
凌鹤卿轻声接过,眸光温润。
阮轻舞垂眸,纤指凝一缕莹白灵力,如执流霞细笔,在灯面上细细书写:
“愿乘九天风,直上青云端。”
阮扶风与凌鹤卿亦各自敛容静书,须臾,三盏明灯自他们手中徐徐升起,宛若三颗初醒的星辰,温柔地没入天街璀璨的夜色之中。
“愿轻轻,岁岁安好,常展欢颜。”
“愿小月亮,永无烦忧。”
远处似有仙乐飘来,清越婉转,如瑶琴拂云、玉笛落月。
空气中浮动着琼花的清甜与灵茶的幽香,偶有桃瓣不知从何处翩跹而落,拂过衣袂发间,留下一点沁凉的芳痕。
正当此时——
“嘭——”
天穹忽然绽开万千烟火,如金雨倾洒,顷刻间将夜空绘作七彩织锦的瑰丽画卷。
焰光流转一瞬如千树琼花、万星同坠,绚烂不可方物。
更奇妙的是,那烟火坠落却不熄灭,反而化作莹莹光点,如星子凝驻空中,与方才放飞的孔明灯融成一片浩瀚温柔的光之海,整条天街宛若漂浮于星河之上。
漫天烟火
“真美啊……”
阮轻舞仰首望着漫天纷落的流光,眸中映照出万千华彩,轻声感叹:
“从未见过这样美的烟花!”
她话音方落,便听到身侧的几位学长学姐低声议论起来,语气中满是惊叹:
“这是何等手笔?千花万树之焰,可是按朵计价的灵焰啊!”
“寻常人能放一束便已难得,这一位竟燃放如海……简直是将整片天穹都铺作了画布!”
“如此规模,唯有天星台才能施展——别处哪容得下这般盛景?”
“快去看看,究竟是哪位人物如此豪气?”
几位学姐已是按捺不住好奇,纷纷御起灵宝,化作道道流光朝天星台方向飞去。
阮轻舞也不由抬眸,循着众人所说的方向望去。
只见漫天华焰之下,月沉璧一袭水蓝绡纱长袍静立天星台中央,银蓝色长发如流瀑倾泻,随风轻扬。
无数璀璨烟花自他身后接连升空,次第绽开,将他衬得宛若执掌星辰的神只。
而月满衣则慵懒地坐在高台边缘,一袭星袍流淌着银河般的光泽,粉紫色长发在烟火明灭间流转着幻彩般的光晕,如梦似幻,不似凡尘。
二人皆在绚烂光影中望向阮轻舞,含笑向她挥手。
下一刻,月沉璧温柔如风的声音清晰拂过她的耳畔,穿透漫天喧哗,直抵心间:
“我携漫天烟火以赠你——”
“却发觉这万千繁华,皆不及你眸中清辉一瞬。”
阮轻舞闻言嫣然一笑,眉眼弯如新月,眸中倒映着漫天流火,恍若将整条星河都敛入眼底。
与此同时,天街最高的云中楼阁内,紫夜宸正与弟弟紫夜冥、大祭司夕昼凭窗用膳,忽被窗外铺天盖地的绚烂光华吸引了目光。
“海皇不愧是海皇,六界首富之名绝非虚传……”
紫夜宸轻摇酒杯,叹道。
“他这一晚燃放的,怕是抵得上我们魔界一整年的岁入。”
“潮笙他……也太会了吧……”
紫夜冥怔怔望着窗外,一时竟有些语塞。
唯有夕昼独坐窗边另一席,银发如雪垂落肩头。他静静望向窗外绚丽的夜空,语气淡而沉缓:
“灵界那对兄弟,没有一个心思简单。你们日后若遇上,还需谨慎避开。”
他微微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否则吃亏的……绝不会是他们。”
如今的魔界早已不复当年辉煌,横竖也无甚下降余地,他本不该多虑。
可眼前这两位……一个比一个天真,叫他如何放心?
“潮笙他人其实很好的……”
紫夜冥却转过头来,极其认真地反驳:
“大祭司,您一定是误会他了。”
“……没救了。”
夕昼执杯的手微微一滞,顿时陷入无言以对的静默。
他们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单纯得令人心疼。
“本尊倒觉得,海皇对玄幽颇为照拂,确实不算恶人。”
紫夜宸手持玉箸,亦颔首附和弟弟。
“你们二人须得认清,他们皆非我族类,明白吗?”
夕昼以指按了按眉心,语气沉痛。
他简直不想再多言。
“吃饭。从现在起,谁都不准再开口——听你们说话,本座便心头火起。”
这位魔界大祭司已决意放弃说教。
若不是他今日做东,依这两位的性子,怕是又缩去学宫食堂啃那些诛魔噬魂的“佳肴”……
那地方的东西,也能称之为食物?
他夕昼平生所重,一为诸天八卦,二为口腹之欲,怎可能屈尊踏足食堂半步?
“哦。”
紫夜宸与紫夜冥互望一眼,皆不敢再触大祭司逆鳞,只默默低头用膳。
然而神识却仍不由自主飘向窗外,紧紧追随着阮轻舞的身影。
眼见南域王为她簪上一支新步摇,凌鹤卿又含笑递来一盏玲珑糖画,紫夜冥忽然觉得口中佳肴索然无味。
他悄悄放下银箸,望着远处那道纤柔身影,一时竟有些食不知味。
“我不想用膳了……我想去陪阮阮逛街。”
紫夜冥低声喃喃。
“不准去。”
夕昼冷声打断,眸光如淬寒刃。
“凡界国师所在之处,你绝不可靠近阮轻舞——更不能让他察觉你对她的心意。”
他语气凝重,一字一句如警钟长鸣:
“那人,比灵帝更危险。”
“你若贸然凑上前去,恐怕连自己如何陨落都无从知晓。”
不仅灵帝早已洞察国师凌鹤卿的危险,大祭司夕昼同样心知肚明,那位能在凡界权倾朝野、力挽狂澜,将原本最孱弱混乱的凡界扶持至今日诸界不敢小觑的地步,其手段与心机,绝非寻常。
灵界那对兄弟,诚如紫夜冥所言,海皇多少还念几分旧情。可国师凌鹤卿与他们陌路相逢,若出手……绝不会有半分容情。
他们这些执掌星轨、窥探天机的天命师,杀人何需用刀?
不过指尖轻拨,命轨已乱;不过低眉垂目,天机已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