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雪那句匆匆的提醒，像一根细刺，扎在了林辰高度警觉的神经上。邻省交流组？赵副厅长？李伟民的党校同届？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这绝非寻常的工作交流。
他回到办公室，立刻让秘书小陈调来了近期兄弟省市来江东省交流访问的日程安排。果然，就在明天，由邻省公安厅赵副厅长带队的一个“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经验交流团”将抵达海州，行程三天，其中一天安排了与省厅及海州市局相关领导的座谈。
日程合理，程序合规，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林辰几乎可以肯定，这层合法的外衣之下，必然藏着别样的目的。或许是来探听虚实，或许是来施加压力，甚至可能是来……捞人？李伟民虽然倒台，但其经营多年的关系网未必就彻底干净了。
林辰沉吟片刻，拿起内部电话，直接打给了张硕。 “硕子，明天邻省赵厅带队的交流团过来，你知道吧？” “刚接到通知，安排了接待和座谈会。”张硕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交流学习是假，探风施压是真。你负责全程陪同，寸步不离。他们提出的任何数据调阅、案卷查阅、甚至是想‘顺便’看望一下‘老同学’李伟民的请求，一律按规章制度顶回去，没有我的签字和省厅主要领导的明确批示，谁的面子都不用给。”林辰的语气不容置疑。 “明白。我会安排好‘接待’。”张硕的回答简短有力，带着特警特有的冷硬。
安排完张硕这边，林辰仍不放心。对方既然敢来，必然有所依仗或准备了后手。他需要知道这位赵副厅长的底细和真实意图。
他想到了那几张“白纸”。小花还在艰难地学习电脑追踪，木头和石头已经派去了苏云市。他需要另一种层面的“眼睛”。
略作思索，他拨通了慕容晚晴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是悠扬的钢琴曲。 “林大主任，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想起我了？”慕容晚晴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调侃。 “晚晴，帮我查个人。邻省公安厅的赵副厅长，和李伟民是党校同届。我要知道他最近所有的活动轨迹、通讯记录（尤其是国际长途）、财务状况，以及……他或者他的直系亲属，与境外哪些机构或个人有过接触。”林辰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钢琴声也停了。 “哟，这是要对外省的同僚下狠手啊？”慕容晚晴轻笑一声，“规矩我懂，价格翻倍，而且……万一查出点什么劲爆的，素材归我第一个用。” “可以。要快。” “等着。”
慕容晚晴的效率高得惊人。不到两个小时，一份加密的简报就发到了林辰的私人设备上。
简报内容触目惊心：这位赵副厅长表面上廉洁奉公，但其在美国读书的儿子，账户近半年内多次收到来自维尔京群岛某离岸公司的巨额“生活费”汇款，而该公司经过层层穿透，最终与“圣·乔凡尼”家族控股的一家慈善基金会有若隐若现的联系。此外，赵副厅长本人近三个月有四次未经报备的短期出境记录，目的地都是东南亚某国，理由含糊不清。
证据链不算直接，但足以说明问题。这位赵副厅长，早已被“黄金血脉”腐蚀拉拢，成了他们在国内政法系统内的一枚重要棋子！他这次来，根本不是什么交流学习，就是来利用职权和旧有关系网，试图干扰调查、打探核心情报、甚至营救关键人物的！
林辰眼中寒光一闪。既然知道了底牌，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二天，交流团如期而至。欢迎仪式和座谈会按部就班，气氛看似热烈融洽。赵副厅长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笑容可掬，言谈举止滴水不漏，不断称赞江东省和海州市的工作成绩，特别是近期“打击犯罪、维护稳定”的成效。
张硕全程陪同，面无表情，像一尊门神。每当对方试图将话题引向静心苑案的具体细节或者提出任何超出交流范围的要求时，他总能以最标准的官方辞令和严密的程序规定挡回去，噎得对方有苦说不出。
座谈会间隙，赵副厅长果然笑着提出：“说起来，我和你们市的李伟民副主任还是党校老同学呢，听说他最近身体不适住院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他啊。”
张硕板着脸回答：“感谢赵厅长关心。李伟民同志目前正在接受组织审查，按规定，禁止任何非必要的探视。您的问候，我会代为转达。”
赵副厅长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哦哦，理解理解，组织纪律最重要嘛。”
第一天的交流，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
晚上，交流团下榻的酒店。赵副厅长回到套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沉无比。他挥退秘书，独自走进里间，反锁了房门，拿出一个未经登记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海外号码。
“喂？是我。”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恐惧，“这边咬得很死，根本接触不到核心东西，李伟民那边也见不到人……张硕那个愣头青寸步不离，油盐不进……是，是，我知道时间紧迫……‘清道夫’已经失败了一次，‘女神’非常不满……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
他对着电话点头哈腰了半天，最终脸色灰白地挂断了电话，瘫坐在沙发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不知道的是，他房间斜对面的一栋商业大楼里，一个伪装成空调维修工的“利刃”队员，正通过高精度唇语解读设备，将他刚才的大部分话语实时传输回了指挥部。
几乎同时，慕容晚晴的第二条信息也发到了林辰手机上：「赵的儿子账户刚刚又收到一笔来自同一来源的汇款，备注是‘项目加速费’。看来有人很着急啊。」
林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对方越着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他拿起红色保密电话，直接接通了省纪委主要领导的专线：“书记，关于邻省交流团赵厅长同志，我这边收到一些涉及境外不明资金和违规出境的线索，需要向您紧急汇报……”
第二天，交流团的行程照旧，但气氛明显变得更加微妙。赵副厅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笑容勉强。上午的参观考察刚进行到一半，一队省纪委的工作人员突然出现，径直走到赵副厅长面前，出示了证件和工作函。
“赵厅长，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配合了解一些情况。”
刹那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交流团成员和陪同人员都惊呆了。赵副厅长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颓然地被带离了现场。
一场看似来势汹汹的“交流”，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戛然而止。
消息迅速在极小范围内传开，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这无疑是林辰代表的势力，对试图反扑和干预调查的对手，一次最强硬、最直接的警告和反击！手段之凌厉，让人胆寒。
办公室内，李文博兴奋地挥舞着拳头：“辰哥，干得漂亮！这下看谁还敢来伸手！”
林辰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他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纪委的车队离去。 “打断一条伸过来的手容易。”他声音低沉，“难的是，找到那只一直藏在幕后，不断指挥这些手的大脑。”
他知道，打掉一个赵副厅长，只是斩断了对方一条比较重要的触须。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那只隐藏在全球阴影下的“黄金血脉”巨兽，被接连的打击激怒，下一次的反扑，只会更加凶猛和诡异。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城市的钢筋水泥，看到了苏云市的方向。木头和石头，应该已经就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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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