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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痕草”的记载,如同在洛九川沉寂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难以平复。

“感知时光流逝之痕迹”——这简短的字句,与他长久以来对青铜时炉的模糊感应,以及父亲临终关于“感知时间流淌”的遗言,产生了惊人的共鸣。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在万药阁的药材库中搜寻这种奇特的草药。凭借其日益精进的辨药能力以及对药材存放位置的熟悉,他很快就在一个标注着“偏门杂类”的药柜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巧的锡盒。

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三株干枯的草叶。它们其貌不扬,通体呈灰褐色,叶片细长卷曲,毫不起眼,与周围那些光华熠熠或香气扑鼻的灵草相比,显得格外黯淡。

然而,当洛九川的目光落在其上时,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株,置于掌心,凑到灯下仔细观察。

正如古籍所载,干枯的叶片上,果然生有一圈圈极其细微、仿佛树木年轮般的环状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雕刻上去,而是自然生长形成,肉眼难以分辨其具体数目,只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蕴含着岁月沉淀的韵律感。

他尝试着如古籍所言,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努力去“感知”那纹路间的奥秘。

起初,并无任何异常。那只是一株干燥的、带着淡淡尘土气息的普通草药。

但洛九川没有放弃。他回想起捕捉“清心散”凝香火候时的那种状态——放松,接纳,用心去感受,而非用力去逼迫。

他调整呼吸,放缓心跳,摒除杂念,只是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掌心那圈圈年轮般的纹路。意念如同轻柔的触须,缓缓探出,尝试着去触碰那蕴含在纹路之中的、时光留下的印记。

一刻钟,两刻钟……

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感到微微晕眩之时,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骤然袭来!

他掌心中的时痕草,那原本静止的、死寂的环状纹路,在他的“感知”中,仿佛……活了过来!

并非物理上的移动,而是一种意象上的“流动”。那一道道纹路,仿佛化为了无数个微缩的、重叠的瞬间,它们以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缓慢而恒定的节奏,向内旋转、沉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株草叶从萌芽到枯萎所经历的每一个日出日落,每一次雨打风吹。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并非视觉、听觉或触觉,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心神的“意会”。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奇妙感知的刹那,他贴身藏着的青铜时炉,猛地传来一阵极其清晰、绝非错觉的温热感!

同时,炉身那个模糊的“时”字,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苍青光华,旋即隐没。

洛九川猛地惊醒,低头看向胸口藏炉的位置,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掌心那株看似毫无变化的时痕草。

刚才那感觉……无比真实!

是时痕草引动了时炉?还是时炉放大了他对时痕草的感知?

强烈的激动和好奇驱使着他,他立刻将时痕草小心放回锡盒,然后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小屋,紧紧关上了房门。

油灯下,他再次将青铜时炉取出,与那株时痕草并排放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先尝试单独沟通时炉。集中精神,意念沉入。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奇异体验打开了某种闸门,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周遭声音被轻微拉长的错觉,虽然依旧微弱短暂,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接着,他拿起时痕草,重复之前的感知过程。当那种时光沉淀流转的意象再次浮现于心神时,一旁的时炉果然又传来了清晰的温热感,炉身微光一闪而逝。

最后,他大胆地尝试同时进行——左手紧握时炉,右手持时痕草置于眼前,心神同时沉入两者。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

洛九川只觉得眼前景象微微一花,仿佛一层极薄的水膜掠过视野。紧接着,他震惊地看到,右手持着的时痕草,其上的环状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极其黯淡的、仿佛星辉般的光芒,并且以一种缓慢到极致、却清晰可见的速度,逆向流转了一小段!

与此同时,他左手中的时炉持续散发着温和的热量,炉身那个“时”字的光芒也稳定了短短一息时间,不再一闪即逝!

虽然这异象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息时间便骤然消失,一切恢复原状,时痕草依旧枯寂,时炉重归冰凉。

但洛九川的心脏,却如同被重锤击中,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成功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确确实实,看到了时间的痕迹!并且,似乎借助时炉和时痕草的力量,微微扰动了它!

尽管这扰动微乎其微,甚至无法对现实产生任何可见的影响,但其意义却无比重大!

这证明了他的猜想!证明了他父亲的话!证明了他母亲留下的传承是真实不虚的!

无灵根的他,确实能够感知甚至触碰那玄奥无比的时间法则!而时痕草,就如同一个放大器,一个引导器,极大地降低了他感知时间的门槛!

巨大的喜悦和兴奋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将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但他很快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

他紧紧攥住时痕草和时炉,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这件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怀璧其罪。时痕草或许还不算太过珍贵,但这尊能引动时间之力的青铜时炉,一旦消息泄露,必将引来无法想象的觊觎和杀身之祸!赵坤、血煞门……他们寻找的,恐怕就是与此相关的东西!

激动过后,是深深的警惕和冷静。

他将时痕草小心翼翼地收回锡盒藏好,时炉依旧贴身佩戴。他决定,将这件事作为自己最深的秘密,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从这一日起,洛九川的生活又多了一项雷打不动的隐秘功课。

每当夜深人静,他便会取出时痕草和青铜时炉,反复进行那短暂而奇异的感知练习。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每次练习后他都感到头痛欲裂,精神疲惫不堪。但他甘之如饴。

他发现,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他对那种“时光流转”意象的感知变得越来越清晰,持续的时间也从最初的三息,缓慢延长到四五息。同时,时炉产生温热感和微光的阈值似乎也降低了些,偶尔在不借助时痕草的情况下,他也能微弱地引动一丝反应。

更让他惊喜的是,这种对时间流逝的细微感知力,似乎开始反哺他的药道修行。

在一次配制“清心散”进行“凝香”时,他下意识地进入了那种专注感知的状态。他清晰地“感觉”到,在微火烘烤下,药散内部药性融合、香气孕育释放的整个过程,其速度似乎在他的感知中变慢了那么一丝丝!让他能更从容地捕捉到香气转换的那个完美“刹那”,出手移开玉片的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最终制成的“清心散”,其香气之纯净悠远,甚至超过了之前最好的一次!

李丹师查验后,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的进步速度,超乎想象。或许……你真的能走通那条无人走过的路。”

洛九川躬身谢过,心中却明白,这并非仅仅是“进步”,而是他触摸到了另一个维度的力量所带来的降维打击般的优势。

然而,福兮祸所伏。

这一日,刘掌柜突然来到后院,面色有些严肃地找到正在分拣药材的李丹师和洛九川。

“李师傅,洛川,”刘掌柜开口道,“库房盘点,发现‘时痕草’少了一株。此草虽非珍品,但记载模糊,用途不明,阁内存量本就不多,且登记在册。你们可知是何缘故?”

洛九川心中猛地一凛,背后瞬间沁出一层细汗。

他没想到,如此偏门的药材,管理竟也这般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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