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提供的关于“鬼见愁”的情报,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安全达”每位核心成员的心头。单纯的商业竞争已然升级为涉及亡命之徒的生死威胁,单靠“安全达”一家,应对起来无疑风险极大。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赵四海这是要下死手了!”陈远一拳砸在桌上,眉宇间满是忧愤,“‘鬼见愁’那伙人,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徒,不比寻常镖师或者地痞,真要硬碰硬,就算能胜,我们也必定损失惨重。”
陈啸天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他一生经历风浪无数,但面对这种不讲规矩、只论生死的对手,也感到棘手。
就在这沉闷压抑的时刻,林可却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亮得吓人,把旁边正在凝神思索的杨华吓了一跳。
“有了!”林可腾地站起来,兴奋地在屋里踱步,“诸位,还记得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吗?一根筷子,轻轻一折就断了。要是一把筷子呢?”
杨华揉了揉被他拍得发麻的胳膊,没好气地说:“说人话。”
“联盟!”林可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咱们不能单打独斗了!我们要联合青州城里所有被威扬和四海商会打压、或者看不惯他们行事作风的中小镖局,组建一个‘安全达联盟’!”
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资源共享!信息互通!业务协同!风险共担!以后大单子一起吃,硬骨头一起啃!咱们输出标准和管理,他们提供人脉和部分运力,把蛋糕做大,一起发财!我看他赵四海还敢不敢同时跟整个青州城的镖行作对!”
这个构想石破天惊,让陈啸天和陈远都愣住了。联合镖局?这在他们传统的江湖思维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同行是冤家啊!
杨华却是最快理解并开始深入思考的。她迅速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资源共享……比如,我们可以将我们的标准化流程、接镖验镖规范,向联盟成员有限度地开放,提升整体服务质量和信誉。信息互通,意味着我们可以建立更广泛的情报网络,提前预警风险。业务协同,可以整合各家的优势路线和运力,承接单家无法完成的大宗或复杂业务……”
“没错!”林可打了个响指,赞赏地看着自己老婆,“还是杨老师总结得到位!这就叫‘标准化输出,平台化运营’!咱们‘安全达’就是这个平台的核心!”
他立刻找来炭笔和草纸,开始勾勒他的“联盟宏伟蓝图”,嘴里蹦出一个个让陈啸天父子听得云里雾里的词:“加盟费……利润分成……统一品牌形象……阶梯式激励……”
杨华看着他那鬼画符般的“蓝图”,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账本和算盘,一边听林可白话,一边噼里啪啦地计算起来,将林可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成本、收益和可行性分析。
一个负责“画大饼”,一个负责“烙大饼”,夫妻俩配合默契,很快就拿出了一套初步的、听起来颇具诱惑力的联盟方案。
陈远看着一个激昂陈词,一个埋头算计的两人,忍不住对父亲低声道:“爹,我觉得……林兄和杨姑娘,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帮我们镖局的。”
陈啸天看着那对璧人,沉重的心情也稍稍舒缓,微微点了点头。
说干就干。目标首先锁定在了青州城里规模仅次于威扬和原镇远(现安全达)的“长风镖局”。这家镖局总镖头姓吴,为人还算正派,但近年来也被威扬挤压得厉害,业务萎缩不少。
林可和杨华亲自登门拜访。吴总镖头对“安全达”近来的崛起也有所耳闻,但对其“标新立异”的做法并不完全认同,对所谓的“联盟”更是心存疑虑。
“林先生,杨姑娘,”吴总镖头捋着胡须,态度客气而疏离,“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镖局各有各的规矩,联合起来,听谁的?利益怎么分?出了问题谁负责?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啊。”
林可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他笑嘻嘻地说:“吴总镖头,咱们这联盟,不是谁吞并谁,也不是谁听谁的,是抱团取暖,合作共赢!咱们成立一个‘联盟议事会’,大事一起商量,投票决定。利益按贡献分配,白纸黑字写在契约里!至于规矩,”他指了指杨华,“我们‘安全达’愿意拿出我们那套被验证有效的流程规范,与盟友共享,作为联盟的基准操作标准,当然,各家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微调。”
杨华适时递上他们精心准备的方案,语气诚恳:“吴总镖头,这是我们的初步构想。您看,加入联盟后,贵局可以借助我们的‘速达件’品牌和网络,承接以往接不到的高附加值业务。同时,在应对像威扬这样不守规矩的对手时,我们也能彼此呼应,不至于孤军奋战。”
吴总镖头仔细翻看着方案,尤其是看到关于利润分配和风险共担的具体条款时,眼神微微闪动,显然有些心动,但多年的谨慎让他还是没有立刻答应。
“此事……关系重大,容老夫再考虑几日。”
首次谈判不算成功,但也没有被直接拒绝。林可和杨华并不气馁,他们知道,改变观念需要时间和契机。
而这个契机,很快就不请自来了。
几天后,“长风镖局”接了一单护送一批珍贵皮货前往邻县的生意。没想到,货物刚出城不到五十里,就遭到了一伙蒙面悍匪的抢劫!护镖的镖师拼死抵抗,依然寡不敌众,不仅货物被劫,带队镖师还受了重伤。
消息传回,吴总镖头又急又怒,却束手无策。那伙悍匪来去如风,显然不是普通毛贼,他怀疑是威扬搞的鬼,却苦无证据。
就在吴总镖头焦头烂额之际,林可和杨华带着陈远再次登门。
“吴总镖头,”林可开门见山,“我们收到消息,大概知道那批皮货被藏在了哪里。我们‘安全达’可以出面,帮您把货追回来!”
吴总镖头又惊又疑:“你们……如何得知?”
杨华平静地回答:“联盟虽未成立,但信息共享已然开始。我们有自己的一些……消息来源。”她没有明说,但这更显得高深莫测。
原来,老周投诚后,提供了一些威扬可能用来销赃的隐秘据点。林可结合老周的情报和自己的分析,大致锁定了几个位置。
“需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吴总镖头直截了当地问。
“不需要代价,”林可笑道,“只希望货追回来后,吴总镖头能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们联盟的提议。毕竟,今天他们能劫长风,明天就能劫其他家。只有抱成团,才能让那些暗中放冷箭的人有所顾忌!”
吴总镖头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一个看似玩世不恭却眼光毒辣,一个沉稳细腻且句句在理。再想到自家镖局如今的困境和这次的无力,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吴总镖头重重一拍桌子,“只要你们能帮我把货追回来,我‘长风镖局’,就加入你们这个‘安全达联盟’!”
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然而,无论是追回皮货的行动,还是即将成立的联盟,都必将面临威扬和四海商会更疯狂的反扑。一支隐藏在暗处的冷箭,已经瞄准了这个襁褓中的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