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血狼帮一处据点的大通铺上，刘三儿猛地从被窝里坐起，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攥着被角的手还在发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梦里的画面 —— 黑色的铁链、冰冷的鞭子、穿官服的 “鬼差”，还有那撕心裂肺的惨叫，真实得让他头皮发麻。
“这梦…… 太真了，不会真有鬼神吧？” 他喃喃自语，再也不敢睡，慌忙抓起搭在床头的棉袄往身上套。
棉袄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哆哆嗦嗦地摸出火柴，“擦” 的一声点亮桌上的蜡烛 —— 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映得屋内的影子忽明忽暗，更添了几分诡异。
他转头看向身边熟睡的壮汉，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伸手就往对方胳膊上摇：“快醒醒！别睡了！”
那壮汉被摇得猛一睁眼，眼神涣散，嘴里还下意识地大喊：“神仙别打了！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交代！”
刘三儿一愣，随即心里 “咯噔” 一下 —— 看来不止自己做了 “噩梦”。他放缓语气，试探着问：“你也梦见鬼差了？”
壮汉这才看清眼前是刘三儿，魂儿才算归位，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带着后怕：“什么梦啊！那是真的！” 他掀开被子，指着自己的胸口，“你看，那两鞭子打下来，我现在脑子还昏沉沉的，全身都提不起劲儿，哪像你才挨了一鞭 —— 这痛是真真切切的，不是假的！”
刘三儿看着他胸口那片隐隐泛青的痕迹，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大通铺另一边喊：“兄弟们！都醒醒！”
话音刚落，三个壮汉几乎同时坐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惊恐，身上的冷汗把内衣都浸湿了。刘三儿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你们…… 也遇到鬼差了？”
三人齐刷刷点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刘三儿的目光落在大通铺剩下的三个位置上 —— 按照夜里的记忆，这三人是被鬼差打得魂飞魄散了，难道……
他爬过去，伸出手颤巍巍地探向其中一人的鼻子 —— 没有半分鼻息。再摸向对方的颈动脉，一片冰凉，连一丝跳动都没有。
他又摸了摸另外两人，结果一模一样，身上只余一丝微弱的温度，却远低于常人。
“都死了…… 真的都死了……” 刘三儿瘫坐在铺位上，声音里满是颓废。
其他四人见状，脸色瞬间惨白。最先被摇醒的壮汉咽了口唾沫，小声问：“咱们…… 咱们怎么办？要不跑吧？”
“往哪跑？” 另一个人立马反驳，“那可是真鬼差！谁知道他有什么手段？要是跑了，说不定夜里就被勾魂了！”
“是啊，我可不想睡得好好的，命就没了！”
几人吵吵嚷嚷，没个主意。刘三儿愣了半天，突然想起鬼差放他们回来时说的话 ——“天亮后去总部，听王二虎安排”。
他猛地回过神，拍了拍大腿：“咱们能被放回来，说明罪不至死，鬼差是讲道理的！既然他让咱们听王二虎的，咱们就等天亮去总部，别瞎折腾！”
“对！” 最先被摇醒的壮汉也反应过来，“咱们就算跑了，也没地方去，还不如听鬼差的安排 —— 这可是真神仙显灵，说不定是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两人这么一说，其他三人也渐渐冷静下来。五人穿好衣服，围着桌子坐下，每人捧着一碗热水，看着烛火静静等天亮，谁也没再说话，只有偶尔的叹息声在屋里回荡。
类似的场景，在血狼帮其他据点不断上演。有人争执，有人恐慌，却没一个人敢真的逃跑 —— 鬼差的威慑力，早已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而最混乱的，莫过于血狼帮控制的赌场和妓院。
妓院本是夜里最热闹的时候，沈默处理时，不仅拘了帮内头目、老鸨、大茶壶的魂，连正在寻欢的客人也没放过，一个个被铁链拴着，挨了鞭子。
那些业力重的，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魂魄消散的瞬间，阳间的肉身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脸上还停留在被拘魂前的表情，没有半分伤痕。
等其他人回魂后，看着屋里横七竖八的尸体，瞬间炸开了锅。
“死人了！真的死人了！”
“鬼差！是鬼差勾魂了！”
哭喊声、尖叫声、叫骂声混在一起，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杯盘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客人们吓得魂不附体，你推我搡地往门外跑，有人鞋跑掉了，有人被绊倒在地，后面的人不管不顾地踩过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跑出妓院的人，像疯了一样在大街上大喊：“神仙显灵了！鬼差勾魂了！血狼帮的人都死了！”
混乱的动静惊醒了附近的住户。一处前店后院的民居里，中年妇女推了推身边的男人：“当家的，你听，旁边好像闹死人了？”
男人闭着眼睛，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能去妓院鬼混的，能有什么好东西？死了活该！”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怨气，“天天从早到晚吵得不行，咱们的生意都被影响了，觉也睡不好 —— 我看死得越多越好，这样妓院就开不下去了，咱们才能过安生日子！”
女人拍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你就不好奇？万一出大事了呢？”
“有啥好奇的？” 男人睁开眼，翻了个白眼，“淞沪滩哪天不死人？天亮一问就知道了，睡吧！”
可这一夜，没人能睡得安稳。
有人被吵闹声吵得一夜无眠，趴在窗缝里往外看；有人胆子大，穿好衣服跑到街上，凑在妓院、赌场门口看热闹；
还有人听着 “神仙显灵” 的传言，心里发虚 —— 那些平日里偷鸡摸狗、占小便宜的，躲在被子里忏悔；
血狼帮头目的家人们，更是翻箱倒柜找出香烛，在院子里摆上供桌，对着空气祭拜沈默，连一丝怨恨都不敢有。
与血狼帮有地盘之争的帮派，也连夜收到了消息。各帮派的龙头老大们，连夜召集头目开会，最后只下了一个命令：“最近都安分点，别惹事，先看看情况再说！”
整个淞沪的西北部，因为血狼帮的覆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 所有人都在等天亮，等那个被鬼差钦点的 “王二虎”，给出一个答案。
天快亮时，东方泛起鱼肚白，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那些从赌场、妓院逃出来的人，还在绘声绘色地讲着 “鬼差勾魂” 的场景，听得路人一个个目瞪口呆，“陆神仙显灵” 的传言，像长了翅膀一样，朝着淞沪的各个角落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