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天宗的青铜迷宫仿佛无穷无尽。云渊凭借着对《衍天阵解》的初步感悟以及对能量流向的敏锐感知,带着众人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穿梭,避开了数处残留的杀阵和陷阱。
途中,他们又遭遇了几波同样在寻找出路的修士。这些修士大多面带惊惶,身上带伤,看到云渊一行人时无不警惕万分,远远便避开,显然在星辰主殿的遭遇让他们成了惊弓之鸟。偶尔有不长眼想上来试探或抢夺的散兵游勇,也被玄七和影十九凌厉的手段迅速解决,尸体则被云渊随手布下的简易幻阵掩盖。
经过近一日的跋涉,前方终于传来微弱的光亮和流动的空气。
“快到出口了!”柳萱惊喜地低呼。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光亮越来越盛,最终,他们从一个隐蔽在山腹裂缝中的洞口钻了出来。
重见天日,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身上,带着久违的暖意。眼前是一片荒凉的山峦,怪石嶙峋,看不到丝毫人烟。回头望去,那裂缝入口被藤蔓和乱石遮掩,极难发现,若非从中走出,根本想不到这荒山之中竟隐藏着衍天宗的遗迹入口。
“总算出来了。”凌清雪也长舒一口气,在那种压抑致命的环境中待久了,回到外界只觉得天地广阔。
云渊仔细观察四周地形,又抬头望了望逐渐暗淡的天色和隐约出现的星辰方位,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这里应该是黑风山脉西北部的支脉,人迹罕至。”他看向影十九,“十九,距离这里最近的黑市据点,在哪个方向?”
影十九略一沉吟,沙哑道:“往东三百里,有一处荒墟古城的遗址,地下黑市‘鬼哭窟’就在其中。那是方圆千里内最大、也是最乱的黑市,三教九流汇聚,消息灵通,但也龙蛇混杂。”
“好,就去那里。”云渊果断决定,“我们需要情报,也需要补充一些物资。”他的阵法材料在遗迹中消耗颇大。
众人没有异议。稍作休整后,便由影十九带头,趁着夜色掩护,向着东面疾行而去。
三百里路程,对于修士而言不算遥远。即便带着伤势,在天明时分,一片巨大的、笼罩在朦胧灰雾中的古城废墟轮廓,已然出现在地平线上。
断壁残垣蔓延不知多少里,风化的巨石和倾颓的建筑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和硫磺气息。
这里便是荒墟古城遗址。据说上古时期曾是一个繁荣的国度,后来毁于天灾战火,地脉变异,灵气稀薄且混乱,逐渐成了被遗忘之地,也成了见不得光之人的天然庇护所。
影十九对这里似乎颇为熟悉,带着众人在废墟中七拐八绕,避开了一些明显有危险气息的区域(盘踞的妖兽、或是天然的毒瘴陷阱),最终来到一处巨大的、如同凶兽张口般的断裂峡谷前。
峡谷深处阴风呼啸,传来阵阵如同鬼哭般的呜咽声,“鬼哭窟”之名正是由此而来。
入口处看似无人看守,但云渊敏锐的神识能察觉到至少五六道隐藏极深、带着恶意的探查目光从暗处扫过他们。影十九不动声色地打出一个奇怪的手势,那些目光停顿了一下,随即缓缓收回。
“跟我来。”影十九低声道,率先步入峡谷。
峡谷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宽阔,两侧峭壁上开凿出了密密麻麻的洞窟和简陋石屋,灯火昏暗,人影绰绰。街道(如果那坑洼不平的地面能算街道的话)上行走的人大多气息彪悍,带着兵刃,眼神警惕而冷漠。交易直接在路边进行,讨价还价声、争吵声、甚至偶尔传来的打斗声不绝于耳,秩序极其混乱。
这里流通的不仅是违禁的丹药、材料、功法,更有奴隶、情报、甚至是雇佣杀人的买卖。
空气混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药味、血腥味、汗味、还有某种劣质迷烟的气息。
凌清雪和柳萱何曾见过这等场面,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靠近了云渊和玄七。玄七冷哼一声,筑基后期的强悍气息微微释放,如同护犊的凶兽,让一些不怀好意打量过来的目光收敛了不少。
影十九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来到峡谷深处一个相对偏僻的洞窟前。洞口挂着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画着一个扭曲的茶壶图案。
“百晓茶馆。”影十九低声道,“这里可以买到情报,也相对安全些,没人敢在这里动手。”
洞窟内光线昏暗,摆放着几张粗糙的石桌石凳,只有零星几个客人默默坐着喝茶,彼此毫无交流。一个满脸皱纹、瞎了一只眼的老妪,正靠在柜台后打盹。
影十九走到柜台前,屈指敲了敲桌面。
老妪缓缓睁开那仅剩的独眼,浑浊的目光扫过影十九,又在他身后的云渊等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喝茶?”
“听风。”影十九报出一个暗号。
老妪独眼微微一动,慢悠悠地站起身:“跟我来。”她颤巍巍地走向洞窟深处的一个小隔间。
影十九对云渊点了点头,两人跟着老妪进入隔间,玄七则守在外面,警惕地注视着茶馆内的其他人。凌清雪和柳萱也紧张地坐在一旁。
隔间内更加简陋,只有一张小桌,两把椅子。
“想问什么?”老妪直接问道。
“青冥王都,最新动向。国师府。”云渊开口,声音平静。
老妪看了云渊一眼,似乎有些惊讶是这个年轻人主事,但她很快垂下眼皮:“王都啊……最近可不太平哟。女帝闭关久矣,朝政皆由国师厉绝海把持。三个月前,国师以‘清查前朝余孽、整顿吏治’为名,大肆抓捕忠良,抄家灭族者不下十数户……啧啧,血流成河啊。”
云渊目光一凝:“都有哪些家族?”
“林家、吴家、陈将军府……”老妪报出几个名字,云渊注意到影十九的拳头在听到某个名字时骤然握紧。
“继续。”
“国师府势力如今如日中天,爪牙遍布王都。据说……国师正在暗中筹备某种大型祭祀,需要海量资源,最近黑市上好多紧俏材料都被国师府的人高价收走了。”老妪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还有传闻,说国师……可能在修炼某种极其邪门的功法,需要大量生魂和怨气……”
云渊和影十九对视一眼,想到了遗迹中黑鸠夺取的“幽冥令”和厉煞修炼的阴毒功法。
“关于国师府,还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比如……他们最近是否在搜寻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人来到王都?”
老妪独眼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特别的人……哦,前些时日,倒是有几个身上带着浓烈死气的生面孔进了国师府,之后再没见出来。搜寻东西嘛……听说国师府一直在暗中打听关于‘上古传送阵’和‘幽冥道’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上古传送阵?幽冥道?云渊记下了这两个关键词。
“最后一个问题,”云渊沉声道,“可知‘幽冥令’为何物?”
听到“幽冥令”三个字,老妪那浑浊的独眼猛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皱纹都似乎绷紧了。她警惕地看了看隔间门口,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如同耳语:
“客人,这东西……沾不得!老身只隐约听过传闻,说那是开启‘九幽之地’的钥匙碎片之一,蕴含着大恐怖和大不祥……但凡与之牵扯上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国师府这些年,似乎一直在暗中搜集此物……”
九幽之地?钥匙碎片?云渊心中掀起波澜,没想到那残破令牌竟有如此来历。
“消息就这些了。”老妪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承惠,一百下品灵石。”
影十九取出灵石放在桌上。
老妪收起灵石,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看你们打听这些,老婆子多嘴一句。最近鬼哭窟也不太平,国师府的暗桩多了不少,几位客人……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二人,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云渊和影十九走出隔间,脸色都有些凝重。从老妪提供的情报来看,王都局势比想象的更糟,国师厉绝海的野心和手段也愈发猖狂和邪异。
他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离开百晓茶馆,几人又在黑市中采购了一批云渊所需的阵法材料和疗伤丹药,这才准备离开这龙蛇混杂的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鬼哭窟峡谷时——
“站住!”
一声冷喝从前方传来。
只见峡谷出口处,不知何时被十几名穿着统一黑色劲装、面带煞气的修士拦住。为首一人,面色倨傲,腰间佩着一块刻着“厉”字的令牌,正是国师府的人!
其目光,正牢牢锁定在云渊一行人身上!
“国师府清查要犯!尔等形迹可疑,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为首之人冷笑着,一挥手,手下修士立刻散开,呈半包围之势逼了上来。
显然,他们从云渊等人进入鬼哭窟时,就被盯上了!
危机,再次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