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看完那场“重铸圣剑”的好戏,结果看到一半,天道就非要跳出来给他加戏。
本来一场热血沸腾、破而后立的王道剧情,硬生生被搅合成了一出苦情悲剧。
还得自己亲手下场,这叫什么事?
陈长生眼皮微抬,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道蕴流转。
他的目光,瞬间穿透了幽冥的昏暗,无视了三十三天的空间阻隔,径直望向了那片连圣人都无法完全洞悉的法则之海。
在那里,一道浩瀚、冰冷、无情的金色意志,如同一张笼罩了整个洪荒的天网,正按照既定的规则缓缓运转。
天道本源。
“我只是不想理会你,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蹦跶。”
陈长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臂,五指张开,对着虚空。
五指猛地成爪,然后,狠狠一抓!
轰!轰!轰!!!!
九天之上,那原本只是因法则碰撞而产生的轰鸣,在这一刻,性质陡然一变!
是整个洪荒世界的天道法则,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十三天外,紫霄宫中。
与天道合一,神游万古的鸿钧道祖,那张万古不变的面容上,双眼猛地睁开,透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惊骇!
元始天尊正因伏羲那一箭而怒火中烧,准备降下更恐怖的惩戒,却突然感觉一股源自神魂本源的悸动传来!
他与天道的联系,那作为天道圣人的权柄根基,竟在疯狂地闪烁、哀鸣!
脸上的怒火,瞬间凝固,转而被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取代。
首阳山,八景宫。
太上老子身前的太极图疯狂旋转,阴阳二气彻底失衡,那座即将炼制完成的九转金丹,砰然一声,直接在丹炉内炸成了飞灰。
整个洪荒所有的大能者,在这一刻,都清晰地感应到了天道的“颤抖”与“恐惧”。
陈长生缓缓松开了手,仿佛只是捏碎了一颗不怎么结实的核桃。
天空那暴虐的轰鸣,戛然而止。
一切,重归平静。
唯有那高悬于众生头顶,那团被捏得有些变形的天道本源,正瑟瑟发抖,连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再有下次,”陈长生的声音依旧平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目光,重新投向人族圣殿,准备看看那柄重铸后的新剑,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而此刻,洪荒三界,所有圣人,集体失声。
天地间,一片死寂。
......
人族圣殿的核心之地,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刚才那天崩的感觉,让他们心惊不已。
伏羲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眼中是生身震撼之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股,仿佛凌驾于天道之上,足以让圣人都为之颤栗的至高意志是……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穿透了圣殿的穹顶,望向了那根贯穿天地,永远沉默,却又永远支撑着一切的……不周山。
另一边,太昊、神农、仓颉三人,也从那种被反噬的濒死状态中,缓缓回过神来。
太昊捂着胸口,感受着体内那股原本正在疯狂啃食他道果的怨念,如同初雪遇骄阳般消融殆尽,他那张万古不变的帝皇脸庞上,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容。
神农嘴角的黑血早已消失,周身的地皇功德重新变得厚重而精纯,他看着那柄悬浮在熔炉之中,已经彻底改变了形态的剑胎,眼中充满了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伤势最重的仓颉,更是被一股温和的造化之力包裹,那濒临破碎的文道根基,竟在这股力量的滋润下,开始缓缓愈合。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座已经停止崩溃,反而散发着煌煌金光的功德熔炉之上。
就在这时,三粒散发着鸿蒙混沌气息,仿佛比星辰还要沉重的微小尘埃,凭空飞来,投入了熔炉之中。
混沌息壤!
造化万物的根基!
“再助你们一次。”一道声音在几人的心中想起。
“再助你们一次。”
一道平淡无奇,甚至带着几分嫌弃麻烦意味的声音,直接在五人的心底响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伏羲与太昊,这两位人族地位最尊崇的存在,竟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对着不周山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仓颉与神农看到伏羲与太昊这般姿态,再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人脸色一白,紧跟着,也朝着那个方向,躬身,长揖不起。
唯有轩辕,还愣在原地。
“刚刚那声音是谁?”
他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此刻四位人族先辈对着空无一物的方向行此大礼,是为什么?
“这……这是?”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伏羲缓缓直起身,转过头来,眼神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重得让轩辕一个踉跄。
“还没明白吗?”
伏羲叹了口气,语气里有告诫,有感慨,更有藏不住的敬畏。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周山那位的手笔。”
他猛地想起了仓颉所说的“圣山”,想起了传说中那位连圣人都要忌惮三分的神秘存在!
原来……刚刚救下自己,救下整个人族的,是圣山上的那位前辈!
他对着那巍峨的不周山方向,双膝一软,竟是要直接跪下,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怎么也跪不下去。
轩辕立刻明白了前辈的意思,不再强求,只是将身体弯到了极限,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发自肺腑的两个字。
“谢……前辈!”
几人见在也得不到回复,便齐齐看向熔炉。
就见三粒息壤刚一入炉,便立刻与那被净化后的纯净剑胎,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它们没有遵循任何炼器法门,而是以一种最古老、最本源的方式,开始对剑体进行塑形。
第一粒息壤,迅速蔓延,化作了剑柄。息壤之上,无数景象自行浮现、演化。有先民钻木取火,有族人结网渔猎,有神农遍尝百草,有仓颉仰观星辰……一幕幕,一桩桩,皆是人族自诞生以来,为了生存与发展,所付出的挣扎与努力。
这,是人族的根!
第二粒息壤,化作了剑格。剑格一面,是日月星辰,周天寰宇的运转轨迹;另一面,是山川河流,社稷万里的地理脉络。
这,是人族立于天地之间的权柄与秩序!
第三粒息壤,则化作了一方古朴厚重的剑鞘,将那尚未成型的锋芒,尽数收敛其中。剑鞘之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两个古朴苍劲,仿佛由天地大道亲自刻下的篆文——人道!
剑柄、剑格、剑鞘,瞬间成型!
而那最核心的剑身,在盘古脊髓本源的彻底改造下,其本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亿万万人族先民不屈的执念,被盘古意志升华,化作了此剑最锋利的“刃”!
太昊的天皇功德,神农的地皇功德,化作了此剑最厚重的“脊”!
仓颉的文道秩序,化作了此剑最公正的“格”!
而轩辕的人皇精血与皇道龙气,则成为了贯穿这一切,将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的“魂”!
“嗡——!!!!”
一声清越激昂的剑鸣,响彻九天十地!
一柄全新的,从未在洪荒出现过的圣道之剑,在功德熔炉之中,缓缓升起!
它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淡金色,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它没有一丝一毫的煞气与怨念,只有一股煌煌大气,一股属于人族的,自强不息、永不屈服的浩然正气!
它是一柄真正的……守护之剑!审判之剑!人道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