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阡墨的手僵在半空,对上慕笙歌那双初醒时显得格外清透,此刻带着若有若无探究的眼睛,心头没来由地一慌。
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语气带着刻意的平淡:“没什么。”
这三个字说得干巴巴的,连岑阡墨自己都觉得缺乏说服力,心底那点心虚投入静湖,漾开圈圈涟漪。
慕笙歌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那点恶趣味悄然滋生。
故意慢悠悠地直起身子,随着他的动作,盖在身上的薄被自然地从肩头滑落,露出了里面有些皱巴巴的校服,
领口因睡姿而微微敞开,隐约勾勒出一截清瘦白皙的锁骨线条,在房间昏暗的光线下,有种易碎而诱人的美感。
“真的吗?岑哥。”慕笙歌轻声追问,语气依旧平和,但那双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望过来,
好似能看穿人心,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让岑阡墨无所遁形。
岑阡墨看着小弟这副认真询问的模样,好像自己刚才那点窥探的心思是多么不可告人,心虚感如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有些狼狈地坐在床沿,避开慕笙歌的视线,盯着地板上的纹路,试图用随意的口吻掩饰尴尬:
“……就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留这么长的刘海?不觉得挡视线吗?”
慕笙歌闻言,抬手,指尖随意地拨动了一下额前厚重的刘海,那动作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岑阡墨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纤细的手指移动,心跳忽然快了半拍,期待着或许能窥见其下更多的风景。
可惜慕笙歌只是拨弄了一下,便没有了后续动作。
岑阡墨有些小失望的时候,慕笙歌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可以减少没必要的麻烦。”
“麻烦?”岑阡墨下意识地重复,眉头微蹙,脸上写满了不解。
留刘海和减少麻烦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是指避免被打扰?
还是……别的什么?
慕笙歌看着身旁陷入思索,眉头都快打结的岑阡墨,唇角轻扬。
这笑意虽浅,却如同初雪消融,枯木逢春,瞬间点亮了他原本平淡的面容。
岑阡墨恰好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笑容,不由得怔住了。
这是还他第一次在小弟脸上看到如此鲜明的情绪波动,虽然短暂,却足以撼动人心。
还没来得及细品那笑容背后的含义,慕笙歌却凑近了岑阡墨一些。
“岑哥,”他的声音平静,但因为距离的拉近,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岑阡墨的耳廓,“我眼镜呢?”好似完全没意识到这有些暧昧的气氛。
随着慕笙歌的靠近,一股清冽干净,类似于雪后松针般的冷香,
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岑阡墨的鼻尖,与他身上惯有的雪柳花香悄然交融。
陌生的气息让岑阡墨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都滞了半拍。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有些仓促地偏过头,不敢再看近在咫尺的人,有些慌乱地站起身:
“在……在床头柜上,我去给你拿。”
岑阡墨同手同脚地走到床头柜边,拿起那副黑框眼镜,递还给慕笙歌。
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地触碰,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岑阡墨觉得那一点皮肤像是被猛地烫了一下。
慕笙歌接过眼镜,熟练地戴上。
厚重的镜片瞬间重新将他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隔绝起来,
也将他方才那一瞬间流露出的生动悄然掩藏,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沉默低调,毫不起眼的模样。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充满岑阡墨个人气息的房间,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几张抽象海报和角落里随意摆放的限量版球鞋,语气寻常地问道:
“岑哥,这是你的房间?”
“嗯。”岑阡墨应了一声,目光还停留在慕笙歌重新被镜片遮挡的眼睛上,有些怅然若失。
慕笙歌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宿舍吧。”
一听他要走,岑阡墨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么晚了,外面天都黑透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为自己的挽留找理由,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
“反正……我房间床够大,你今天在我这里睡也不是不行。”岑阡墨莫名地,就是不想让小弟这么快离开,
想让对方在自己的领地里多停留一会儿,哪怕只是多待一几分钟。
慕笙歌穿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似乎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让人看不真切。
但并没有多问,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推拒或为难的神色,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床边,声音轻缓:
“好,听岑哥的。”
“咔哒”一声轻响,卧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苏御琛懒洋洋地趴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听到动静,连头都没抬,只是有气无力地拖长了语调:
“陆大学长——您老人家打算什么时候才肯把我放出去啊?再关下去,我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陆景言端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饭盒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和往常一样,如春风般和煦温柔的微笑。
他走到床边,将饭盒轻轻放在床头的小桌上,然后俯下身,凑近苏御琛,声音放得极轻,带着诱哄般的缱绻:
“再多陪我一会吧,阿琛。”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苏御琛散乱的发丝,动作亲昵自然。
苏御琛叹了口气,认命般慢吞吞地爬起身。
他没有去看那个饭盒,反而伸手,一把拽住还站在床边的陆景言的手腕,
稍一用力,便将人拉得跌坐在床上,随后动作无比自然地张开双臂,
抱住了对方,将下巴搁在陆景言的肩头,语气带着点抱怨,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我妹妹会担心我的。她那么善良可爱,找不到我,肯定急坏了。”
陆景言任由苏御琛抱着,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体温,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摇了摇头,侧过脸,在苏御琛的脸颊上轻轻啄吻了一下,如同鸟儿轻啄羽毛,语气依旧温和:
“阿琛不也是乐在其中?”
陆景言指的是自己为了方便联系,给苏御琛的那部全新手机。
他的阿琛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联系外界,甚至报警,却始终没有那样做,某种程度上,几乎是默许甚至纵容了自己这种近乎偏执的藏匿行为。
被戳穿了心思,苏御琛耳根微热。
他有些恼羞成怒,又像是为了堵住对方那张总是能看穿自己的嘴,猛地仰头,
看着陆景言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唇,有些凶狠地吻了上去,动作间带着泄愤的意味,
却又在触碰后不自觉地放柔,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没有……你好端端的,写什么威胁信?搞得小璃雪心惊胆战,以为我惹上了什么亡命之徒。”
苏御琛一边吻着,一边含糊地解释,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安抚。
陆景言被他亲得气息微乱,但在听到“威胁信”和“小璃雪”时,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阴霾。
陆景言微微偏过头,避开了苏御琛后续的亲吻,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
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不满:
“苏家人……又不是真为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