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歌刚把略显单薄的床铺整理好,直起身,轻轻舒了口气。
这间特招生宿舍虽然简陋,但至少干净整洁。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传来一声轻微的消息提示音。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一条新消息跃入眼帘。
[惹我就揍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这充满张扬气息的昵称和直白的问话,慕笙歌的指腹在冰凉的屏幕上轻轻点了点,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随口认下小弟?
这个世界的阿墨,行事风格还真是……的随性,甚至带着点蛮不讲理的霸道。
他指尖微动,回复了过去。
[昨夜今宵:慕笙歌。]
消息发送成功后,对面聊天框的上方立刻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断断续续地闪烁了好几下,似乎对方在斟酌用词。
过了一会儿,新消息才跳出来。
[惹我就揍你:挺好听的。]
岑阡墨看着屏幕上“慕笙歌”这三个字,清隽雅致,带着一种书卷气,
再联想到下午见到的那副阴郁瘦弱、厚重刘海几乎完全遮住眼睛、穿着洗得发旧衣服的形象,总觉得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不过,出于基本的礼貌或许还有一丝对新收“小弟”的莫名关照,他还是回复了这么一句。
之后,便没了下文,对话似乎就此终结。
慕笙歌看着这条干巴巴,甚至显得有些敷衍的夸赞,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回了一个简单的字。
[昨夜今宵:嗯。]
他想了想,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顶着“惹我就揍你”嚣张昵称的联系人,动作利落地将备注修改成了规规矩矩的“岑阡墨”。
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联系人列表里,慕笙歌抿了抿唇。
【宿主,我们这次的身份……好像没什么钱诶。】
886的数据团子从系统空间里飘出来,软趴趴地落在慕笙歌的手背上。
慕笙歌环顾了一下这间除了基本家具外几乎空无一物的宿舍,无声地认同了886的话。
这个身份的经济状况确实堪忧。
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皮肤干燥暗沉,缺乏光泽,身材也过分消瘦,
宽大的旧校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远处看去完完全全就是根瘦竹竿。
再加上似乎还有轻微的厌食倾向,对食物提不起太多兴趣,
更是雪上加霜,让这具身体显得格外脆弱。
慕笙歌走到房间角落那块有些模糊的镜子前,看着镜中完全陌生的形象厚重的黑框眼镜,
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刘海,以及那副总是微微含胸驼背、似乎想将自己藏起来的姿态。
——\/.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校园里清脆的鸟鸣,岑阡墨嘴里叼着一袋还没喝完的豆浆,
单手插在裤袋里,踩着早读课的预备铃声,漫不经心地晃进了A班教室。
他刚踏进门口,视线习惯性地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当目光掠过中间排那个低着头、存在感极低的身影时,脑袋短暂地空白了一瞬。
是昨天那个新来的……叫慕笙歌的。
岑阡墨很快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散漫不羁,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停顿从未发生。
迈着长腿走到后排属于自己的位置,随手将桌上那个写着“别坐我位置”的醒目小牌子拿起来,熟练地塞回桌兜里。
坐下后,岑阡墨伸长手臂,重重地拍了前面正趴在桌上、埋头狂补作业的周临的后脑勺一下。
“喂,周临,昨天死哪儿去了?”岑阡墨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被放鸽子的不爽,
“发你消息也不回,敢耍我?皮痒了是吧?”
周临被拍得“哎呦”一声,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熬夜打游戏的困倦和补作业的焦急。
他转过头,苦着一张脸解释道:
“岑哥,冤枉啊!”
“昨天我刚溜出去,还没到地方呢,就不小心在街上被我哥逮个正着,
二话不说就直接给我押送回来上课了,手机都没收了一会儿……”
他口中的哥哥是周溯,学生会的成员之一,比他大两岁,对周临管教颇为严格。
“行吧。”岑阡墨本来也不是真为了这事生气,主要是觉得一个人去网吧打游戏实在无聊,缺个凑热闹的。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再次不经意地瞥向前排,然后用更低的声音,朝慕笙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那边那个,就是昨天新来的特招生?”
“对啊岑哥,”周临一边继续奋笔疾书,跟化学方程式搏斗,一边抽空回答,
“听说叶老师费了不少劲才从盛锦学院那边挖过来的,好像是他们那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
盛锦学院是A市有名的公立重点学院,虽然硬件设施可能比不上风华学府,
但以极高的升学率和顶尖的生源质量闻名,是出了名的学霸聚集地。
岑阡墨闻言,挑了挑眉梢。
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清瘦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想不到这个昨天被自己刚认下,看起来阴沉瘦弱的小弟,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超级大学霸。
这倒是有点意思。
“岑哥,等下各科课代表就要开始收作业了,你的……”周临好不容易补完一科,正在攻击其它作业,忽然转头问道。
“你见过我交几回作业?”
岑阡墨嗤笑一声,语气随意又理所当然,连书包都没完全打开。
周临挠了挠头,憨憨一笑:“说的也是。”
在这所学院里,像岑阡墨这样顶级家世的学生,确实有不去理会这些普通规矩的资本。
与此同时,前排的慕笙歌正微微侧身,低声指导着他的同桌季常青。
季常青看起来是个挺安分的豪门小少爷,没想到也会临到早上才来补作业。
“这题,”慕笙歌的声音平静,语调平稳,清晰地传入后排岑阡墨异常灵敏的耳朵里,
“水本身会微弱电离出h?和oh?,所以即使在醋酸溶液中……综合来看,c(h?)肯定大于c(ch?coo?),所以A选项是错误的。”
嗓音清冽,带着一种独特的质感,虽然音量不大,
但在清晨略显嘈杂的教室里,却奇异地穿透过来,听起来格外舒服。
岑阡墨不自觉地就被这声音吸引,顺着声源望过去。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慕笙歌被过长刘海遮住的侧影和那副显得笨重的黑框眼镜,
以及一小片线条清瘦的下颌和没什么血色微微开合的苍白嘴唇。
明明是这样一副不起眼,甚至有些怪异的打扮,
岑阡墨却看着那偶尔随着讲话动作而轻微颤动的发梢和那片苍白的唇色,微微有些出神。
直到尖锐的上课铃声响起,他才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收回视线,
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重新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看向窗外。
慕笙歌刚给季常青讲完最后一道错题,季常青感激地看了慕笙歌一眼,
然后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色的钞票,动作自然地从课桌下塞到慕笙歌手里。
“给你的,谢了。”季常青小声道,语气里没有施舍,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等价交换。
在这些贵族子弟看来,用金钱换取便利或帮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慕笙歌看着手里的钞票,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回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