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什么好事让贤弟这般开怀?”
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雒阳令君,周公子到。”
伴随着的,还有宾客的声音。
雒阳令?!
太史慈抬头看去,只见雒阳令周晖大步踏入公房。
他身着玄色令服,腰间系着玉带,右侧挂着印绶。
脸色红润,比往日多了几分神采,连走路都带着风,竟有几分器宇轩昂的模样。
原来方才县丞接待何方时,已派人快马去报周晖。
周晖一听“何兄弟在县寺”,当即丢下手头事情,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个身着儒衫的少年,眉目俊朗,眼神灵动,正是周晖的从弟周瑜。
脆生生的声音跟着响起:“定是何兄有了喜事,不然怎会这般热闹?”
周晖刚进门,目光便落在何方身上。
何方拉着太史慈介绍道:“周兄,正要给你引荐一位义士,这位乃是东莱太史慈,字子义。
昨日毁州章吓走使者的便是他。”
太史慈一怔,这么堂而皇之的和雒阳令说,好吗?
毕竟毁奏章,可是死罪。
周晖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走上前拍了拍太史慈的肩,赞叹道:“好一个义士!
为护主上敢毁州章,这份胆识,某佩服!
不过蔡伯起那老油棍,恐怕不会护着你,跟着我何兄弟,才是意气相投。”
原来这位令君也是侠义之人,太史慈大喜,其实他也不喜欢蔡伯起那种老派士族的做法。
当即抱拳道:“谢周令君,某已投奔何君!”
周晖上下打量了一番:“弓马娴熟,弓马娴熟!”
又转头对何方竖起大拇指,“还是贤弟有眼光,这般义士,若真是返回东莱郡,生死难料。”
何方笑着道:“周兄说的极是,我正是这么想的。”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周晖大手一挥,当即吩咐亲随,“去,让人快备酒菜!今日是贤弟收得猛将的好日子,某要好好与诸位喝几杯!”
一时改往正堂,路上周晖与何方勾肩搭背,相谈甚欢......
太史慈跟在身后不远处,神色先是不敢置信,毕竟当官的是这个样的么?
东莱郡的郡守不说,就是那些功曹别驾和从事,哪个不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样子。
哪里像这位令君和军侯,一副游侠做派。
一时进了正堂,不知和何方说了些什么,周晖心满意足,又去和太史慈说话。
周瑜走到何方旁边,同席坐下道:“宗兄说,你对西市东市也有些看法。”
何方点点头,道:“这个事情,我就不插手了,主要还是建议他来谋划,他让你来的话,我就和你谈谈。”
周瑜点点头:“愿闻其详。”
“雒阳的市人也好,游侠也罢,之前都是混乱状态。
若是在每个集市和津口,都建立类似津帮这种势力统一管理。
既方便收集信息,也能整合一方力量,使的雒阳秩序井然......”
何方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在每个集市和津口都扶持建立一个帮派。
如此一来,也就掌握了市井的力量。
指望这群人造反不可能,但日常收集打探信息,使得秩序井然,还是没有问题的。
周瑜不断点头,随后分析道:“如此一来,我周家不好出面。
需要扶持各方势力,西市找寒门士子,马市找军中旧部......如同下棋一般,颇有意思。”
“这是大事,不可含糊。”
“明白,落子无悔。”
“各个帮派之间,也可以相互争斗,抢抢地盘,进行培养出一批精英帮众,应对不虞。
当然,如果闹大了,就可以让雒阳令出面,让几个帮派的头头坐下来谈谈,维持表面平和。”
“明白,有意思,有意思。”
周瑜智力93,不但一点就通,而且触类旁通,一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可比小娘好玩多了。
何兄,你这心到底是怎么长的,比比干还得多两窍!”
何方微微一笑。
当然,如果周瑜在后世看过雷洛传,就不用耗费脑子思索了。
“只要能把持住雒阳令这个位置。
那几大帮派无论背后是谁,到根底里都必须听我们的,否则就必须铲除。”
“明白,完全明白。”
如果不是怕一统地下江湖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何方早就开始着手了。
目前他也就经营了津口,侵吞了部分西市而已。
......
说话的当儿,各色菜肴端上来,众人开始分席而坐。
王昌也分到一个席位,他看着案上的酒菜,又看了看身旁的周晖、何方,只觉得心头火热。
他一个节从虎贲,如今竟能与这般人物同堂,激动得端杯的手都微微发颤。
太史慈、许褚、鲍出等人也纷纷入席。
唯有祝公道,执意不肯入席,只默默站在何方身后,手按腰间环首刀,目光警惕。
何方劝了几次,见他态度坚决,也只能无奈作罢。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不少人开始离席敬酒。
太史慈更是先敬了周晖,又敬何方,再敬周瑜。
周瑜年岁尚幼,以梅汁代酒,见太史慈来敬酒,便起身把太史慈拉入席中。
对方虽然年幼,却是庐江周氏,太史慈自然不敢怠慢。
周瑜叮嘱道:“太史兄,依小弟之见,你若回东莱,便是两难之局。
蔡郡守为平息青州刺史怒火,要么逼你逃亡,要么将你下狱。
即便他一时心软,你也再无出头之日。
而留在雒阳,随何兄做事,既能凭军功立足,又能护得家人安全,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太史慈闻言,连连称是。
暗想一个少年都能看清的局势,他若再犹豫,便是真的糊涂了。
一时看向何方,又看了看与何方谈笑风生的周晖,心中更是敬佩:雒阳令乃京师父母官,权势远胜一般郡守。
却与何方以“兄弟”相称,可见何方在雒阳的根基......
这个时候,王昌也壮起胆子,离席来敬酒了。
“何军侯,某,某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阁下,还望......还望阁下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知为何,这位节从虎贲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抖。
看着王昌,何方的神情忽然有些恍惚。
他前世的时候也得罪过一些人,也曾在酒桌上如往常这般忐忑小心。
于是对周晖道:“周兄,有件事想托你帮忙。
王昌是某的兄弟,在虎贲中郎将麾下做节从虎贲多年,勤勤恳恳,却一直没能提拔。
你在禁军那边可有门路?能否帮他谋个晋升?”
周晖闻言,笑着拍了拍胸脯:“贤弟开口,哪有不帮的道理!
某父亲曾任五官中郎将,与现任虎贲中郎将是老相识。
不过一句话的事情,明日某便去拜访,给王昌兄弟谋个‘虎贲侍郎’的职位!”
闻言,王昌顿时有些懵。
虎贲侍郎,秩比四百石,比节从虎贲高两级。
在虎贲郎中,实际上有四个级别,最高是虎贲中郎,其次是虎贲侍郎,第三是虎贲郎中,最末是节从虎贲。
虽然说,从节从虎贲开始根据工作年限和才能逐渐升迁最高至中郎。
但实际上,因为虎贲郎都是父死子继,所以升迁难如登天。
也就是说,虎贲中郎的儿子,才有可能升迁到虎贲中郎。
节从虎贲的儿子,一辈子都是节从虎贲。
他王家在雒阳百余年,如今不过一个虎贲郎中和一个节从虎贲。
而因为得罪何方的事情,族中正在运作,拿掉他这个节从虎贲,给其他族人呢。
若是这事真的成了,他的子子孙孙,基本上都没有再入虎贲的机会。
然而,仅仅是何方一句话,他就要从节从虎贲直接升到虎贲侍郎?!
王昌忽地心中一酸,他使劲眨了眨眼,可根本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何军侯,某......”
他一时泣不成声,仰头干了酒,然后跪伏于地,叩首不已。
何方连忙离席,扶起了王昌,指着周晖道:“还不谢谢周令君。”
“唯,唯,唯。”
王昌一连声道,刚起身,又给何方叩首,“何君但有吩咐,某当走牛马,填沟壑。”
再拜之后,又去拜周晖,道:“多谢周令君,某……某此生定不忘二位的恩情!”
周晖挥了挥手道:“一句话的事情,说什么,你想报恩,找我兄弟何方就行,哈哈哈。”
看着激动的王昌,太史慈心中颇有感触。
底层人想跨越阶级向上一步,难如登天。
......
酒宴没有进行多少时间,何方便起身告辞。
按说他早上就要到军营的,也是昨晚听李义说起撕州章的事情,翻来覆去半夜,才猛然想起这是太史慈的人生高光露面。
他现在没有时间去外地找寻人才。
但人才都来到了雒阳还不试试,那就是脑子有水了。
于是一大早匆匆的赶往公车司马署。
幸好不虚此行,收下一员大将。
而且是一员善于远程打击的大将。
这在后世,无异于多了一名狙击手。
以后,可以让太史慈射贼人手腕了......
“叮......”
翻身上马的何方,脑海中也响起了悦耳的提醒声。
看着策马而去的何方,王昌眨了眨眼睛,忽地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