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踉跄着冲出最后一片低矮的、散发着霉味的灌木丛,终于彻底离开了那片被幽光怪物盘踞的藤蔓区域。
他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却强撑着没有倒下,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吞咽着这相对“干净”的空气。
肺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稍有缓解,但身体内部的冰冷和左臂、右肩后背的麻木剧痛却更加清晰。
“汪…呜…”怀里的旺旺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唤,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依旧深切的痛苦。
它努力抬起头,金色的瞳孔望向程野,里面除了痛苦,还有一丝微弱的、确认安全后的放松。
小家伙的后腿,那团刺眼的惨绿在相对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灰败的区域已经蔓延到了腿根,毒素扩散的速度并未停止。
程野小心翼翼地放下旺旺,自己也跌坐在冰冷的苔藓地上。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再次紧紧扎在旺旺受伤的后腿上方,试图延缓毒素上行。做完这一切,他才感到一阵脱力,冷汗浸透了早已湿透的衣物,冰冷的贴在身上。
他靠在身后一棵相对粗壮的大树树干上,树干粗糙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暂时安全了。
但仅仅是暂时。
那两点惨绿的幽光虽然被浓密的瘴气和扭曲的林木阻挡在视线之外,可程野知道,它们并未消失。
那如影随形的冰冷恶意,那颅骨深处的嗡鸣低语,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感知里。怪物还在那片阴影中,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
而他身上的毒,旺旺腿上的毒,都在无情地蚕食着这来之不易的喘息时间。
他必须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必须找到清除毒素的方法。
程野的目光扫过这片相对开阔的林地边缘,寻找着任何可以作为临时庇护所的地形——一块突出的巨岩,一处密集的树根盘绕形成的凹陷,或者,任何能阻挡来自那片死亡沼泽方向的视线和攻击的屏障。
林间的风拂过,带着草木的气息,也带来远处沼泽深处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嘶鸣,提醒着他,危险从未真正远离。
程野的目光如同濒死的鹰隼,在昏沉的光线与飘荡的灰雾间艰难地搜寻。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冰冷的刀片切割着他紧绷的神经,右肩和后背的麻木正贪婪地吞噬着所剩无几的知觉,而左臂那顽固的旧毒也如阴燃的火种,不断灼烧着残存的气力。
旺旺微弱的呜咽贴着他的胸膛,小家伙后腿上那抹惨绿如同活体的霉菌,正沿着金色的毛发下灰败的皮肤向上蔓延,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让程野的心脏跟着紧缩。
风穿过相对稀疏的林木,带来一丝草木的微腥,暂时稀释了身后那片死亡沼泽的甜腻腐臭。
这短暂的喘息之地,是机会,也是倒计时开始的信号。
他必须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必须找到清除毒素的方法——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意识深处,驱散了部分因颅骨内嗡鸣带来的眩晕。
他强迫自己忽略半边身体的冰冷与刺痛,左手死死抠住旁边一棵巨树粗糙的树皮,借力将自己和怀里的旺旺一同拖拽起来。
视野因剧痛和毒素侵袭而阵阵发黑,但他依旧死死盯住前方那片林木相对稀疏、地势略有起伏的区域。
突然,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凝!
就在前方大约十几步远,几块从泥泞中突兀隆起的巨大黑岩相互倚靠,在岩石与潮湿泥土的交界处,赫然裂开一道狭窄的缝隙。
那缝隙入口被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浓密的、几乎垂到地面的藤蔓半遮半掩,仅容一人勉强侧身挤入。
更关键的是,缝隙入口朝向与那片死亡藤蔓所在的沼泽方向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夹角,岩石本身厚实的体量,足以成为一道阻挡视线和大部分物理攻击的天然壁垒。
一丝微弱的、近乎本能的希望火花在绝望的深渊里迸溅。
“有……地方了,旺旺……”程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几乎不成调。
他顾不上检查那缝隙深处是否潜藏着其他危险,此刻,能避开那如附骨之蛆的惨绿幽光,能获得片刻喘息处理伤势,就是唯一的生路。
他咬紧牙关,拖着如同灌满铅的双腿,每一步都深陷泥泞,又艰难拔出,朝着那岩石缝隙挪去。
身体每一次的晃动都牵扯着伤口,钻心的疼痛混合着麻木感冲击着他的意志。
怀中的旺旺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决心,强忍着痛苦,将小小的脑袋更深地埋进他的臂弯,只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就在他离那入口不足五步之遥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坚硬而脆弱的东西,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程野低头一瞥,泥浆里半掩着一截灰白色的、不知名兽类的枯骨。
这微不足道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林间边缘,却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几乎同时,一股强烈到令他灵魂战栗的冰冷恶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穿透了身后稀薄的瘴气,再次牢牢钉在他的背心!
那两点被他暂时甩在视线之外的惨绿幽光,仿佛被这微小的动静彻底惊醒,骤然间,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腐蚀意志的嗡鸣如同万千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他的大脑!
“呜——!”程野闷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差点直接栽倒。
但他知道,停下就是死亡!
他猛地爆发出身体里最后一点潜能,无视了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剧痛和眩晕,如同扑向最后稻草的溺水者,朝着那近在咫尺的岩石缝隙亡命扑去!
程野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砸进缝隙入口,右肩和后背狠狠撞上冰冷潮湿的岩壁,剧痛瞬间炸开,眼前一黑,几乎窒息。
他死死蜷缩身体,将旺旺严严实实护在身下,滚烫的呼吸喷在岩石上,激起细微的尘埃。
“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