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环同盟战舰的仓皇撤退，并未带来胜利的喜悦，反而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希望要塞每个人的心头。技术上的绝对差距，如同天堑般横亘在废土文明与星空来客之间。若非李默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引动星球力量，恐怕此刻秩序舰队早已化为宇宙尘埃。
“深渊探索者”号带着满身伤痕和沉重的心情返航。海底实验室的坍塌埋葬了星环同盟的罪恶证据，也断绝了获取更多情报的可能。唯一带回的，是那场不对等冲突带来的屈辱感与紧迫感。
希望要塞指挥中心，气氛压抑。
“……星环同盟的技术优势是全方位的。”林瑶的声音带着疲惫，她面前的全息屏幕上罗列着双方各项技术的对比数据，秩序联盟一方几乎全线飘红，“能量武器、护盾技术、空间跳跃、材料科学……我们至少落后两个时代以上。”
断钢沉默地看着数据，机械义眼中的红光稳定却冰冷。作为军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技术代差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屠杀。
“他们这次撤退，只是因为守护者大人引动的星球力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位参谋官涩声道，“等他们分析完数据，制定出应对策略，下次再来时……”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下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李默坐在主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强行引动地脉的反噬尚未完全平复。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常，甚至比以往更加深邃。
“他们不会放弃。”李默缓缓开口，“‘肃清协议’已经启动。在他们眼中，我们不再是值得观察的‘样本’，而是需要被清除的‘变数’。”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林瑶调出轨道监测数据，脸色难看：“轨道上的那个星港信号活动异常频繁，能量读数持续攀升。根据其能量聚集速度和空间波动模式分析……他们很可能在集结更多的战舰，或者……准备某种我们未知的大型武器。乐观估计，我们最多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一个月时间，连消化现有技术都远远不够，更何谈追上甚至反超？
“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有人不甘地低语。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与‘守墓人’或者‘荒原低语’进行更深度的合作？他们掌握着远古的力量……”另一人提出建议。
“不够。”李默摇头。守墓人守护着更危险的秘密，不宜轻动；荒原帝域的力量偏向精神层面，且有其局限性，难以应对大规模的星际战争。
“那……暗影商会呢？”林瑶犹豫着开口，“他们似乎对星环同盟很了解，而且……他们之前提到过，有办法让星环同盟‘失明’。”
暗影商会！那个神秘而危险的组织。与他们的交易无异于饮鸩止渴，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可能带来转机的途径。
李默沉吟不语。他回想起暗影商会提出的交易条件——通往“虚无之噬”静滞封印的临时通行权限。这个代价太大了。那片绝地隐藏着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危险，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条来自信息监控部门的最高优先级警报，强行插入了会议！
“报告！检测到异常超空间通讯信号！来源……无法追踪，但信号结构特征与暗影商会高度吻合！信号内容……是单向广播，指向……**星环同盟的轨道星港**！”
什么？！暗影商会主动联系星环同盟？
所有人脸色骤变！
林瑶立刻尝试拦截和解密信号，但对方的加密技术极其高超，只能勉强破译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片段：
“……交易……可行性……”
“……‘钥匙’……状态……”
“……‘门票’……已备……”
“……静滞封印……坐标……”
钥匙？门票？静滞封印坐标？！
暗影商会竟然将“虚无之噬”静滞封印的坐标，透露给了星环同盟？！他们想干什么？！挑起星环同盟与守墓人之间的冲突？还是……有更深的图谋？
“他们是在逼我们做选择！”断钢猛地站起，机械义眼寒光四射，“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的交易，他们就把坐标卖给星环同盟！把祸水引向极北！”
一旦星环同盟对“虚无之噬”产生兴趣，无论他们是试图研究、控制还是摧毁，都必然与守护那里的“守墓人”以及可能被惊醒的“古老英灵”爆发冲突！那将是比混沌降临更加恐怖的灾难！
“立刻联系守墓人！警告他们！”李默当机立断。
然而，通讯请求发出后，却如同石沉大海。极北方向那片“寂静”力场，仿佛变得更加厚重，隔绝了一切外部通讯。守墓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局势，瞬间恶化到了极点！
内有时刻可能降临的星环同盟肃清舰队，外有暗影商会这头伺机而动的恶狼，现在连原本可能成为盟友的守墓人也变得态度不明！
希望要塞，仿佛成了一座孤岛，四周是汹涌的、充满恶意的黑暗海洋。
“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年轻的技术官声音颤抖地问道，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李默身上。
是屈服于暗影商会，交出通往禁忌之地的“门票”，换取那虚无缥缈的“失明”手段和喘息之机？
还是坚守底线，独自面对星环同盟的怒火，以及可能被暗影商会引爆的极北危机？
无论哪个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难以预料的后果。
李默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权衡，在挣扎。
指挥中心内鸦雀无声，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人们粗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李默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不再有犹豫，也不再愤怒，只剩下一种如同磐石般的坚定，和一种……仿佛看穿了迷雾的决绝。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转向了林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林瑶，我们目前对‘纪元哨兵’的掌控程度如何？能否在短时间内，强行提升其‘净化协议’的功率和范围？尤其是……对特定空间坐标的干扰能力？”
林瑶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李默的意图，但还是迅速回答道：“‘纪元哨兵’的核心协议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但强行超频运行风险极大，可能会对其核心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至于针对特定坐标的空间干扰……理论上是其‘净化’功能的延伸，但需要极其庞大的能量和精确的坐标引导。”
李默点了点头，又看向断钢：“断钢，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机会暂时瘫痪或者严重干扰星环同盟的观测和锁定系统，我们的舰队，有没有能力对他们位于近地轨道的星港，发动一次……**决死突击**？”
断钢的机械义眼猛地亮起！他瞬间明白了李默的意图！
“有机会！”断钢的声音带着钢铁般的铿锵，“只要他们的‘眼睛’瞎了，护盾和武器系统必然受到影响！我们的舰队可以凭借数量和近距离突击的优势，哪怕是用撞，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但是……这需要极其精确的时机和……巨大的牺牲。”
“牺牲……在所难免。”李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力量，“但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敌人的仁慈，或者与魔鬼的交易。”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与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商会对话，也仿佛在向整个星空宣告：
“暗影商会想逼我们低头……”
“星环同盟想将我们肃清……”
“守墓人封闭了门户……”
“看来来，我们似乎无路可走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但你们忘了……”
“清理污秽，从来不需要征得污秽的同意。”
“既然星空中的尘埃碍眼了……”
“那就……”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扫帚，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内敛、却更加恐怖的秩序波动开始在他周身凝聚。
“把它们……**统统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