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迎着他的视线，沉默了片刻。
他的眸色太深，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映着她的脸，也映着她无法隐藏的秘密。
这个男人太敏锐，任何谎言在他面前都像拙劣的戏剧。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沙哑，但吐字清晰，“它像是一种……能量。在深海的那座古城里，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和它产生共鸣。”
她选择了部分真相。
薄靳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探究的意味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重。共鸣？一个人类，如何与那种足以扭曲现实的未知能量产生共鸣？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苏晚知道他不信，或者说，他无法理解。她垂下眼，轻轻喘了口气，继续说：“我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一些破碎的画面和……符号。就是我们在古城里看到的那些。我想，答案可能就在里面。”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需要一台电脑，权限要最高，还有我们在深海拍到的所有影像资料。”
这是她的请求，也是她的条件。
你想知道答案？那就给我工具，我自己去找。
薄靳寒与她对视了几秒，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神情莫测。最终，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在这里休息。东西，我会让人送来。”
他的效率高得惊人。不到半小时，一台军用级别的便携式光脑和全套数据存储器就被送进了特护医疗舱。
苏晚没有再躺着，她披着一件宽大的病号服，坐在了光脑前。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燃烧。
薄靳寒没有离开。他就站在不远处，靠着墙壁，双臂环在胸前，那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黑色作战服紧紧贴合着他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像一尊沉默的、充满力量感的雕塑。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背影上。
苏晚的所有心神都沉浸在了光脑屏幕上。
深海探测器带回的影像被一帧帧调取出来，那些刻在古老建筑上的神秘符号，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在别人看来，这只是毫无意义的图形。但在苏晚的感知里，完全是另一回事。
她闭上眼睛。
脑海中，那些因为触碰薄靳寒而涌入的记忆碎片开始浮现、重组。它们像一把把形状各异的钥匙，而屏幕上的符号，就是一个个繁复精密的锁芯。
她不需要像普通黑客那样去暴力破解，或是进行繁琐的语言学分析。她要做的，只是“匹配”。
手指在触控板上轻盈地滑动，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一行行常人无法理解的代码流在屏幕上飞速闪过。她的精神力高度集中，与光脑的处理器形成了某种奇特的连接。
“嗡——”
当第一个符号被成功匹配时，苏晚的脑中仿佛响起了一声悠远的钟鸣。
不是翻译，而是……解锁。
一段信息流直接灌入她的意识。
【信息记录单元：三维螺旋结构，基于量子纠缠原理……】
原来如此。这根本不是文字或语言，而是一种极其先进的信息存储方式，每一个符号，都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压缩包。
苏晚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有预感，自己即将触碰到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
她加快了速度。
越来越多的“锁”被“钥匙”打开。海量的信息在她脑中汇聚、成型。
她看到了关于“源质”的详细描述。
它的特性，它的能量层级，它的应用方式……从驱动星舰进行空间跃迁，到修改生物基因序列，再到创造和湮灭物质。那是一种近乎于神明的力量。这份从天而降的“新手大礼包”，丰厚得让人心惊胆战。
薄靳寒察觉到了她呼吸节奏的变化，他微微直起身，黑眸眯起，紧紧盯着她的侧脸。
苏晚的表情，从最初的专注，变成了震惊，然后……渐渐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寒意。
因为在解读完那些诱人的应用技术之后，一段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警告信息，以一种粗暴的方式，强行在她脑中炸开。
那不再是平和的数据流，而是一段段充满了血腥和毁灭的画面，以及几个用最醒目、最原始的结构刻画出的符号。
她甚至不需要破解，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令人窒息的意味。
【警告：滥用“源质”将引发维度坍塌。】
【警告：空间结构不稳定是不可逆转的灾难。】
苏晚猛地睁开眼，瞳孔因为恐惧而收缩。她放在触控板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原来，她身体里流淌着的，这份足以让她脱胎换骨的强大力量，同时也是一枚足以毁灭一切的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