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先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好好好，听丫头的，我们吃饭。”陈慧娘很快收拾好情绪，开始吃饭。
孩子们应该饿了，不能因不在眼前也不知生死的人耽误孩子们，哪怕只是吃饭。
“你过来吃点米饭。”满娃吃了鸡腿和几块鸡肉就不吃，开始围着餐桌玩。
陈慧娘喊他，他也不理，拿着空碗上面的筷子来夹空心菜。
他还不会用筷子，盘子里面的菜被他撩得东一撮西一撮。
唐一乐着急制止他:“你别动爹爹的碗筷！”
“我要筷子！”满娃挣扎。
“姐姐拿一双新的给你。”
这才罢休。
陈慧娘看着那副碗筷出神，恬静的脸上满是回忆。
唐一乐道:“阿娘，你想爹爹了。”
是肯定，不是疑问。
“你小时候也喜欢抢大人的筷子，”陈慧娘笑着回忆，“你爹爹就耐心地教。那年你也是三岁。”
“端阳节前一天，我们就包好粽子，端阳节这天我们一家人早早地租了一辆马车去府城。”
“去看赛龙舟吗？”唐一乐插话。
“是的，”陈慧娘点点头，“十几支队伍在大河上比赛，喝彩声震动天地，旁边各种小贩的吆喝声……”
“你人太小，看不到，你爹爹就抱你坐到肩膀上，那时你高兴地挥动着小手……”
“那天实在是玩的东西吃的东西都很多，我们回到村里都是晚上了。你睡着了，你爹爹一路抱着你……”
陈慧娘陷进回忆的梦里，嘴角甜甜的笑容，感染了着周围，连她被风吹动的头发也带了丝丝甜。
“阿娘，爹爹是什么？”满娃抓了一手饭放进嘴里。
陈慧娘脸上的笑容消失，眼角很快渗出泪来，她用手擦了擦。
“爹爹就是你们的父亲，是生养你们的人。”
“像狗娃的爹爹吗？”满娃用手又吃了一口饭。
唐一乐心想:“这小子平时总要喂饭，这会子倒自己吃了。”
虽然是用手的，算了，才三岁，吃饭就成。
“对啊，狗娃有爹，你也有爹。”陈慧娘左手又擦了一下眼角。
“我不要爹爹！”
“为什么？”唐一乐被他搞得差点噎着。
“爹爹打人！”
陈慧娘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满娃的爹爹不打人。爹爹会像阿娘一样爱你。”
“骗人，狗娃爹爹就打人。”满娃停了吃饭，一副跟人理论到底的样子。
“我才不要爹爹。”
“好好好，不要不要，阿娘喂你。”
“我要自己吃！”
“……”
吃完饭，天也黑了，周围都是蟋蟀的声音。
“哎哟，差点忘了，乐儿，捞粽子起来，去祭屈子。”陈慧娘跑到厨房开锅盖，用火夹子捞粽子。
她挑了四五个相对好看的粽子用稻草串起来，拿了三根香和一张红纸，把红纸用三根香串在一处。
“你去，快去快回。”天都黑了，陈慧娘收拾好就把东西给唐一乐。
“好，那我走了。”唐一乐嘴里还啃着一块鸡肉。
“祭拜的时候虔诚一点，嘴巴的东西吞了！”
陈慧娘严厉的一声喝，让唐一乐仿佛看到了前世的妈妈，她乖乖地照做。
走十来分钟便到了河边，这时岸边已经插满了人们许愿的香烛。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只有潺潺的流水声。
唐一乐来晚了，没什么好位置插香，她只得往上游走，走到河流的拐弯处，找了个没人插香的比较宽的位置，放下了粽子。
插好香，把粽子、荔枝一字摆开。
唐一乐双膝跪地，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祈愿:家人喜乐安康。
不管是前世的家人还是这边的家人。
她捋了捋被吹乱的几条毛发，风还真大，拜完赶紧回去，风吹着她的小油灯，今晚没有月亮，灯灭了就看不到路了。
刚走了两步，她又返回来，忘记把粽子扔河里了。
“屈子莫怪罪，小女子不是故意的，您可不能因为这个假装听不到我许愿啊……”
她回到原来的位置，捡起粽子向河里扔，扔完就回家。
心里默念:大家都安康，大家是，妈妈、爷爷、阿娘、满娃……
她想起要是有身份证号吗岂不是要报身份证号码？笑着摇了摇头。
经历了穿越，唐一乐对这些比以前虔诚了许多。
走了两三步，她又折回来。
“不对啊，粽子下水怎么没有声音？难道没有扔到水里？”她拿着小油灯往前探去。
微黄的油灯光在风的吹动中摇摇摆摆，显出别样的婀娜。
婀娜的光影里，唐一乐看到她的四五个粽子根本没有掉进水里！
她没好气地撩起袖子和裤脚，准备下水把粽子扔下去。
把油灯安放在岸边，拿了一块石头放在上风处，可别被风吹灭了。
她脱了鞋子，“屈子您等等，我家的粽子虽然包得一般般，但是肯定好吃。”
水到了膝盖，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拿到粽子。
“什么东西？”她的脚被绊了一下，差点直扑河里。
她想换个位置下脚，这会发现有点不对劲，她用力踢了踢，脚感不对，这触感像是人体！
前世踢人踢多了，没错！就是人体！
她蹲下来一看，不得了！真是一个人！
她得赶紧看看还活着没？
她的粽子正好落在这人的背上，头和脚埋在深水处，腰背在浅水处，像只煮熟的虾。
撩开粽子，把人拖到岸上，翻身平躺摸鼻息，鼻息尚存。
唐一乐舒了一口气，端午遇到尸体可不是什么好事，还好，还有一口气。
唐一乐在纠结要怎么救人，拿回家还是放哪里？
好像只能拿回家了，可是要是救的是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之类的怎么办？
会不会救了就被杀了？
等下全村被灭怎么办？
唐一乐把前世电视里的情节都套了一遍，最后决定还是救人，先扛回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琢磨着扛人回去，拿着油灯走近，这人太高了，目测将近一米九。
她这根号二扛起来可能有点困难，虽然她力气干活练出来了。
看衣着应该是个男人，唐一乐认命地拉起他的两只手。
是他！她拿着油灯放近，一张熟悉的脸被油灯照亮，脸上的水渍在灯光映衬下似星光点点。
黑夜里，她背着他从河边往茅草屋走，手提油灯在胸前，重叠的影子一晃一晃。
他的腿拖在地上，脚尖拉出两条湿漉漉的长长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