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抵在背后,林晚星和秦烽被粗暴地推搡着,走向那散发不祥光芒的洞口。胸口的鱼形玉坠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皮肤,同时一种奇异的共鸣感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低语,诉说着古老而晦涩的秘密。
洞口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宏伟。一条宽阔的、向下倾斜的甬道通向深处,两侧石壁上雕刻着精美的浮雕,描绘着先民祭祀、与奇异生物共处,以及崇拜一个巨大眼睛图案的场景。那眼睛的瞳孔,正是荆棘环绕的残缺太阳。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和臭氧混合的气味。
洞窟深处传来的吟唱声和嗡鸣越来越清晰,震得人耳膜发胀。
“走快点!”身后的佣兵不耐烦地用枪管捅了捅秦烽的背。秦烽受伤不轻,脚步有些虚浮,但他依旧挺直脊背,暗中给林晚星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悬,无数发出幽蓝色微光的苔藓和晶体点缀其上,如同倒悬的星空。空间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祭坛,由某种黑色玉石砌成,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此刻正随着那低沉的嗡鸣声,从内部透出暗红色的光芒,与外界血月的颜色如出一辙。
祭坛周围,站着克鲁格、那名坎拉族老者,以及另外四名全副武装的佣兵。坎拉族老者双手捧着那个古老的陶罐,口中念念有词,语调古老而诡异。克鲁格则满脸狂热,紧盯着祭坛中央。
祭坛中央,并非空无一物。那里平放着一具骸骨,骸骨的姿态扭曲,似乎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骸骨身上残留着破烂的衣物碎片,依稀能看出是现代的户外装备。而在骸骨的心口位置,插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铜短杖,短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浑浊不堪的晶体——那大概就是所谓的“萨恩之眼”?
但让林晚星瞳孔骤缩的,是那具骸骨旁边,散落着一个熟悉的、沾满泥土的皮质笔记本封面,以及一枚半埋在灰尘里的、刻着“林”字的钢笔帽!
父亲!那是父亲的遗物!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林晚星的理智,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秦烽一把死死按住她的肩膀,用力之大连自己伤口的血都渗了出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极度的警示:“别动!看祭坛!”
林晚星强忍泪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祭坛上的暗红色光芒越来越盛,纹路如同血管般搏动,而那颗浑浊的“萨恩之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内部似乎有光芒在流转。插着短杖的骸骨,正在这光芒中缓缓消融,化作点点磷光,融入祭坛!
“以守护者之血,唤醒圣眼;以背叛者之骨,铺就道路……”坎拉族老者的吟唱变得高亢,“……唯有所选之钥,方能引渡,开启通往纳坎巴核心之门!”
“所选之钥……”克鲁格猛地转过头,贪婪而炽热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林晚星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她胸前那枚正在散发微弱青光的鱼形玉坠上!“就是她!把她带过来!”
两名佣兵立刻上前,粗暴地将林晚星从秦烽身边拉开,推向祭坛。
“晚星!”秦烽想要反抗,但立刻被几支枪口死死顶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们对我父亲做了什么?!”林晚星挣扎着,嘶喊着,目光死死盯着那正在消融的骸骨和父亲的遗物。
克鲁格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林国栋教授?他是个伟大的学者,可惜……他试图独自占有纳坎巴的秘密,甚至想毁掉‘萨恩之眼’。他背叛了与守护者的古老契约,这是他应得的下场。不过,他的血和骨,正好用来完成仪式的第一步。”他伸手,近乎痴迷地看着林晚星胸前的玉坠,“但他留下了你,留下了真正的‘钥匙’……这枚‘双鱼符’,是古代纳坎巴祭司血脉的信物,唯有它,才能引导完全苏醒的‘萨恩之眼’,打开最后的屏障!”
祭司血脉?信物?林晚星如遭雷击。父亲从未提过这些!他只是个研究民族文化的学者啊!
她被强行拖到祭坛边缘。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祭坛散发出的诡异能量波动,以及“萨恩之眼”中蕴含的、令人不安的活力。脑海中的低语声变得更加清晰,不再是杂音,而是一种呼唤,一种来自地底深处、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召唤。
坎拉族老者停止吟唱,恭敬地将陶罐递给克鲁格。克鲁格接过陶罐,将其中的液体——一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小心地倾倒在那把青铜短杖的基座周围。
“滋啦——”液体与祭坛接触,冒出阵阵白烟,暗红色的光芒骤然大盛!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起来,穹顶的发光苔藓和晶体明灭不定。祭坛中央,那完全变得清澈透明的“萨恩之眼”猛地射出一道强烈的光束,直冲穹顶,并在穹顶上投射出一幅复杂无比、正在缓缓旋转的星空图!
“就是现在!”克鲁格朝林晚星吼道,“把‘双鱼符’放上去!放在圣眼旁边!”
一名佣兵粗暴地抓住林晚星的手,要去扯她脖子上的玉坠。
“不!”林晚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反而向前一步,靠近了祭坛。她看着那投射的星空图,看着父亲正在消融的遗骸,看着秦烽焦急而痛苦的眼神,看着克鲁格疯狂的面孔……
脑海中那些低语骤然变得洪亮,不再是呼唤,而是一段段破碎的画面和信息,强行涌入她的意识——古老的城市纳坎巴并非因为灾难而失落,它是自我封存的!为了囚禁某个来自星空深处的、无法被消灭的“存在”!而“萨恩之眼”,既是封印的钥匙,也是……囚笼的窗口!“荆棘太阳”寻求的根本不是财富或力量,他们是想释放那个“存在”,借助其力量重塑世界秩序!
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一旦释放,后果不堪设想!
她绝不能成为帮凶!
就在佣兵再次抓住她,克鲁格几乎要亲自动手的瞬间,林晚星做出了决定。她没有去解玉坠,而是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抓向了那把插在父亲遗骸上的青铜短杖——那承载着“萨恩之眼”的器物!
“住手!你这蠢女人!”克鲁格惊恐万状地咆哮。
指尖触碰到冰冷短杖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信息流和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短杖和“萨恩之眼”,疯狂地涌入林晚星的体内!她的眼睛瞬间被一片纯粹的白光覆盖,脑海中那无数低语汇成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剧痛席卷了她每一根神经,仿佛身体和灵魂都要被这股力量撑爆、撕裂!
祭坛的光芒变得极度不稳定,疯狂闪烁。投射的星空图扭曲、崩解。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崩塌,巨石和尘土从穹顶落下。
“不!我的计划!”克鲁格状若疯魔。
“晚星!”秦烽趁乱撞开身边的佣兵,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坛。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林晚星仿佛看到,在那崩解的星空图背后,在那“萨恩之眼”的深处,有一只巨大、冰冷、毫无情感的的眼睛,缓缓睁开,与她“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无尽的冰冷、死寂,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好奇?
然后,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