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纪元十七年,新地球,昆仑山脉深处。
一座由发光水晶自然构筑的观测站内,年轻的宇宙考古学家苏青正凝视着全息星图。她的研究方向,是寻找旧宇宙的“回声”——那些在归零重启中,因规则剧烈震荡而意外嵌入新宇宙结构深处的、旧纪元的时空碎片。
“教授,仙女座γ-7星域边缘,检测到异常时空褶皱。”她的助手,一个半机械生命体“星尘”,用平静的电子音汇报,“能量签名……无法归类。既非已知的任何自然现象,也不符合现有文明的科技特征。”
苏青放大星图,那片区域的时空结构呈现出一种怪异的“伤疤”形态,仿佛被强行缝合过。“准备‘溯光’探测器。我有预感,这可能是我们寻找多年的……重大发现。”
她未曾注意到,观测站外,一株看似普通的雪松的枝叶,无风自动了一下,仿佛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二
星海彼端,雷昊与林晚星正漫步在一个由液态光构筑的海洋世界上。这里的智慧生命是巨大的、散发着柔和辉光的水母状生物,它们通过光脉冲交流,构筑起辉煌的水下城市。
“它们的文明,对‘集体意识’和‘个体自由’的平衡,达到了令人惊叹的高度。”林晚星感受着水中流淌的和谐意念,轻声说道。
雷昊点头,他体内的“先驱者”权能,让他能更直观地感受到这个文明蓬勃的生机与创造力。这正是他们为之奋斗的图景。
突然,他微微蹙眉,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不谐感的波动,掠过他的感知。那感觉转瞬即逝,如同错觉。
“怎么了?”林晚星关切地问。
“没什么,”雷昊摇摇头,将那丝异样归咎于宇宙本身永不停息的背景波动,“可能是某个遥远星域诞生了新的黑洞。”
他没有看到,林晚星眼底深处,那融合了宇宙意志的眸光,也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她也感觉到了,那并非自然现象,而是带着一丝……熟悉的、令人不安的“秩序”感。
三
“溯光”探测器传回的数据,让苏青和星尘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数据显示,那片时空褶皱内部,存在着一个极其微小却稳定的“口袋空间”。空间内的物理常数与新宇宙主流格格不入,更接近于理论推演中的……旧宇宙模型!
更令人震惊的是,探测器捕捉到了一段断断续续的、非自然形成的能量波动,经过艰难破译,其基础编码结构,竟然与“黎明纪元”官方语言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却又更加古老、严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性。
“这不可能……”苏青喃喃自语,“旧宇宙的一切都应该在归零中湮灭了才对……除非……”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骇人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
就在这时,观测站的主控台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维空间扰动!未知来源能量正在靠近!”
全息星图上,一个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结构极其复杂、仿佛由无数正多面体嵌套而成的巨大物体,正悄无声息地从高维层面滑入现实宇宙,目标直指仙女座γ-7星域的异常点!
它的风格,与黎明纪元所有已知文明的造物截然不同,充满了绝对的几何美感和一种非生命的、极致的冷漠。
“那是什么?!”星尘的传感器全面过载。
苏青脸色苍白,她看着那物体的能量签名,与探测器在“口袋空间”边缘捕捉到的残留信号,高度吻合。
答案呼之欲出。
四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在巡游的雷昊和林晚星猛地停下脚步。
他们的感知中,宇宙的“背景音”出现了一道清晰的、不和谐的杂音。那杂音的源头,正是仙女座γ-7星域!
“是它……”林晚星的神色凝重起来,“那种‘秩序’……比旧议会更加纯粹,更加……绝对。”
雷昊体内属于旧纪元的力量在躁动,那是面对天敌般的本能反应。“外维度议会的……残余?”他无法相信,在彻底的归零之后,竟然还有议会的力量存续?
“不完全是。”林晚星闭目感应片刻,“更像是一个……自动执行的‘清理程序’。一个在议会主体消亡后,依旧按照既定指令运行的……‘幽灵’。”
那冰冷的正多面体结构物,已经抵达了异常时空褶皱处。它没有任何交流或警告,直接投射出无数道苍白的光束,开始强行“拆解”那片时空褶皱,连同其内部的“口袋空间”也要一并抹除!
“它在清除旧宇宙的‘遗物’!”雷昊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无论那“口袋空间”里有什么,都是这个“清理程序”必须销毁的目标。
“我们不能让它得逞!”苏青在观测站中尖叫,作为考古学家,她无法坐视一个可能蕴含着巨大历史价值的遗迹被如此粗暴地毁灭。
但她的力量,在那种存在面前,渺小如尘埃。
五
就在苍白光束即将彻底瓦解“口袋空间”的刹那——
空间本身凝固了。
并非静滞的“恒定”,而是一种更加根源的、来自宇宙本身的“拒绝”。
林晚星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片星域之间。她没有显露庞大的形态,只是平静地悬浮在那里,但整个宇宙的规则仿佛都在以她为中心流转。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向那冰冷的正多面体。
“此界,拒绝‘绝对’。”
言出法随。
那足以撕裂时空的苍白光束,在林晚星面前如同撞上无形墙壁的流水,四散飞溅,无法再前进分毫。正多面体结构物表面光芒剧烈闪烁,似乎在进行着高速计算,试图解析并突破这层阻碍。
“目标重新定义:宇宙本源意志化身。威胁等级:终极。执行‘秩序覆写’协议。”
正多面体结构物突然解体,化为无数个更小的、同样结构的单元,它们开始以一种特定的频率共振,试图强行改变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宇宙底层规则,将其“覆写”成它所认可的、绝对有序的状态!
这是直接针对宇宙根基的攻击!
雷昊的身影出现在林晚星身旁,他感受到周围规则被强行扭曲带来的窒息感。“晚星!”
“它只是在执行程序,没有沟通的可能。”林晚星眼中宇宙生灭的景象加速,“必须在这里阻止它,否则这种‘秩序污染’会像病毒一样扩散。”
她调动起宇宙意志的力量,与那“秩序覆写”的力量正面抗衡。两股代表着截然相反理念的力量在星空间激烈碰撞,无声,却比任何超新星爆发都更加惊心动魄。
雷昊能感觉到林晚星的吃力。这个“清理程序”所蕴含的“秩序”力量,其精纯和顽固程度,超乎想象。它就像一颗投入水中的墨块,执着地想要将周围的一切染上它的颜色。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旧火”,连接两个纪元的桥梁。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个正在被双方力量拉扯、即将崩溃的“口袋空间”。
或许,答案就在那里。
六
趁着林晚星与“清理程序”僵持的瞬间,雷昊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那片异常时空褶皱。
穿过规则对抗的乱流,他闯入了那个微小的“口袋空间”。
这里的时间几乎是静止的。空间不大,仿佛一个破碎大厅的一角。大厅的材质是那种暗沉的、吸收光线的金属,与他在维度间隙见过的、逻辑纪元的废墟类似。
而在大厅中央,一个破损严重的控制台上,一点微弱的光芒,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还在顽强地闪烁。
雷昊靠近,发现那光芒源自半块镶嵌在控制台上的、布满裂纹的水晶。水晶中,封存着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要消散的意识碎片。
当雷昊触碰到那水晶的瞬间,一段残缺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归零启动……逻辑纪元核心数据库剥离……启动紧急避险协议“方舟”对接失败……坠入规则乱流……我是……档案管理员“逻各斯”……记录……必须保存……
紧接着,是一幅模糊的星图,以及一段加密的坐标数据。星图指向宇宙中几个极其偏僻、规则结构异常复杂的区域。而坐标数据……雷昊骇然发现,其中一部分,竟然与阿南之前接收到的、“指引者”发出的关于“方舟”的坐标,有着某种隐晦的关联!
这个“逻各斯”,似乎知道更多关于“逆神者”和“方舟”的秘密!甚至可能知道,除了他们找到的那个“模因”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火种”或“遗产”留存!
就在这时,外界的对抗达到了顶峰!
林晚星闷哼一声,那“清理程序”在久攻不下后,竟然选择了自我极缩,将全部力量凝聚为一点,发出了最后一击!
恐怖的秩序能量爆发开来,瞬间撕裂了“口袋空间”!
雷昊只来得及将那半块蕴含着“逻各斯”意识碎片的水晶强行攫取在手,便被巨大的能量抛飞出去。
爆炸的光芒散去。
冰冷的正多面体结构物已然消失,似乎在那最后一击中彻底耗尽了能量。
林晚星的身影微微晃动,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消耗巨大。
那片异常的时空褶皱,连同其中的“口袋空间”,已经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星域恢复了平静,只有漂浮的星际尘埃,证明着刚才发生了一场何等层面的冲突。
雷昊回到林晚星身边,摊开手,露出那半块布满裂纹的水晶。
“我们可能……触碰到了一个更大的谜团。”他沉声道,“旧宇宙的余烬,并未完全熄灭。而这个‘清理程序’的出现,意味着‘秩序’的阴影,比我们想象的……潜藏得更深。”
林晚星凝视着那水晶中微弱的光芒,又望向深邃的星空,缓缓道:
“黎明之下,阴影犹存。守望者的使命,远未结束。”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