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的夏夜，空气里总弥漫着一股潮湿的热气，混杂着街边小龙虾馆飘来的辛辣香气，构成了这座娱乐之都独特的味道。
宴清刚下飞机，就被这股熟悉的味道包裹。王刚跟在他身后，推着行李车，已经开始念叨：“清哥，咱们今晚必须得吃一顿正宗的口味虾，我在印度天天就盼着这个！”
“出息。”宴清笑着调侃了一句，还没来得及多说，就看到出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朝他用力挥手。
何老师依旧是那副精力充沛的样子，穿着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脸上挂着标志性的亲切笑容。
“宴清！这儿！”
“何老师，您怎么亲自来了。”宴清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我不来，怕你被机场的粉丝给拐跑了！”何老师开着玩笑，熟络地拍了拍宴清的胳膊，“走走走，车在外面等着，文山和亚冬都到了，就等你了。”
饭局设在一家极其隐蔽的私房菜馆，古色古香的庭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宴清一进包厢，文山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哟，我们的国际巨星回来了！去了一趟印度，有没有学会开挂？”
宴清还没说话，旁边的张亚冬难得地接了一句：“他不开挂，他渡人。”
这话一出，文山先是一愣，随即爆笑出声：“对对对！渡人！普渡那些五音不全的粉丝！宴清大师，这次总决赛，可别再开坛做法了，我怕直播间被封。”
宴清哭笑不得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文西，你这张嘴是越来越损了。下次有我的粉丝唱歌，你来评，我保证不抢你的风头。”
“那可不行，这‘荣耀’是原唱专属的。”文山笑嘻嘻地躲开了这个话题。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何老师作为东道主，把气氛拿捏得恰到好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给宴清又满上一杯酒，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正事。
“宴清啊，这次总决赛的几个苗子，都很不错。台里上上下下都挺满意的。”
宴清端起酒杯，没有立刻接话。他知道，前菜吃完了，主菜要上桌了。
何老师继续说道：“说起来，当初咱们可有约定，台里答应过，你可以从前三名里，签走一位。这不，决赛在即，台里领导也托我问问，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了。文山的玩笑收了起来，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耳朵却竖得老高。张亚冬也放下了筷子，安静地看着宴清，等待他的回答。
宴清在心里笑了笑。芒果台这是既想用他的名气来抬高节目的价值，又怕他这只外来的猛虎，一口叼走他们最肥美的那块肉。
他放下酒杯，姿态放得很诚恳：“何老师，您这话真是问住我了。说实话，能走到总决赛的，哪个不是精英？手心手背都是肉，让我挑一个，太难了。”
他先是打了个太极，接着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自嘲的诚意说道：“而且，说句心里话。这个节目是芒果台呕心沥血做出来的，冠军的荣耀，理所应当属于芒果台，属于天娱。我一个外人，跑来摘最大的果子，那不成强盗了吗？这不合规矩。”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芒果台，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何老师脸上的笑容明显松弛了下来，带着一丝赞许：“宴清，你这么想，我们真是太感谢了。你能理解台里的难处，就最好不过。”
“所以啊，”宴清顺势接了下去，给出了最后的答案，“冠军和亚军，都是台里的宝贝，我肯定不能夺人所爱。如果台里不嫌弃，就把第三名留给我吧。我觉得这名次挺好的，跟我有缘分。”
签第一，是撕破脸。签第二，是没眼色。签第三，是人情世故。这个选择，既能拿到一个有巨大潜力的新人，又给了芒果台天大的面子，让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去运作冠亚军的归属。
“好！太好了！”何老师一拍大腿，整个人都放松了，“宴清，有你这句话，我回去就能跟台里交差了！你这个朋友，我没白交！”
他端起酒杯，郑重地敬了宴清一杯：“我替台里，替天娱，谢谢你的体谅！”
旁边的文山看得啧啧称奇，他凑到宴清耳边低语：“可以啊你，去了一趟宝莱坞，回来直接变身政治家了。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宴清只是笑了笑，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
饭局结束后，何老师没有回家，而是直接驱车赶回了电视台。顶楼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芒果台的几位高层，以及旗下天娱传媒的老总，早就在此等候多时。
“怎么样，老何？他怎么说？”一个领导急切地问道。
何老师坐下，喝了口水，才不紧不慢地宣布了结果：“宴清说了，他只要第三名。”
会议室里一片细微的松气声。
天娱的老总靠在椅背上，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这个宴清，年纪轻轻，倒是很懂事。会做人。”
“是啊，他这么一表态，就把难题丢回给我们了。”另一位高层手指敲着桌面，“现在，我们得决定，谁是第一，谁是第二，谁是……那个第三名。”
桌上摆着三份资料，分别是目前人气最高的三位选手：安又其，王提，张含运。
“安又其台风稳健，综合实力最强，做冠军，名正言顺，市场也认。”
“王提风格独特，粉丝忠诚度高，做亚军，可以稳住一部分小众市场。”
“那……张含运呢？”有人提出了关键问题。
这个名字一出来，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天娱老总拿起了张含运的资料，上面那张“酸酸甜甜就是我”的笑脸，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张含运，人气是断层式的领先，观众缘好得吓人。但她最大的问题，也是最大的优势……就是年纪。”他把资料往桌上一丢，“十五岁！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孩，你让她当冠军？她能承受得住吗？后续的学业怎么办？青春期的叛逆怎么处理？她的商业价值能稳定兑现几年？变数太大了！”
他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对于一个成熟的娱乐公司来说，一个稳定可控的商品，远比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爆款”要安全。
“所以，我们的意见是，把这个‘惊喜’，送给宴清。”一位副台长做了总结，“张含运的人气足够她拿到第三名，这结果观众不会有太大异议。把她给宴清，一来，我们兑现了承诺。二来，也把这个最不稳定的因素转移了出去。她要是被宴清捧红了，那是我们《超级女生》走出去的人，我们脸上也有光。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宴清自己要去头疼的事。”
“我同意。”
“附议。”
决策很快就达成了。
窗外，长沙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无数的粉丝还在为自己支持的偶像彻夜投票，激情辩论。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在离他们不远的这栋大楼里，一场决定她们偶像命运的会议，已经悄然落下了帷幕。
选秀节目，有时候最精彩的，从来都不是舞台上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