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结束后，一行人沿着来时的宫道返回客殿区。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与上午出发时的心境已有所不同。
凌曜无疑是队伍中最兴奋的一个，他周身洋溢的异能波动尚未完全平复，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他走在风鸣和叶汐中间，语速飞快地描述着自己那瞬间的感悟：
“那一瞬间，就是感觉对周围一切的感知都不一样了。如果说以前像是隔着一层玻璃在操控，那现在玻璃碎了，好多细节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我感觉我现在能够影响活物了……”
风鸣听得一脸羡慕，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行啊曜哥，这下我们小队整体实力又上一大截！”
叶汐也微笑着颔首，眼中带着为他高兴的暖意。
千离微走在稍前一些的位置，听着身后凌曜兴奋的分享，脸上也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
他确实为凌曜感到高兴。他们是真的并肩作战，一同行走了近两年多。对于凌曜，他是真的把他当朋友的。
与凌曜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皇子千叶澜。
回程的路上，他异常沉默，只是默默地走在队伍边缘，那双碧绿的眼眸时常放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接近曦光殿岔路时，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只是简单地对千离微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便径自转身，加快步伐。
金色的短发在夕阳下划出一道略显匆忙的光弧，很快消失在宫殿的拐角处。
回到自己的曦光殿，千叶澜挥手屏退了所有上前侍候的宫人和护卫，示意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独自一人走到寝殿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皇家园林，在暮色中显得幽深静谧。
但他此刻完全没有欣赏景致的心情，只是双臂环抱，眉头紧锁，倚在窗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训练场上温菲尔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啧……还是想不通”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太像了……”
他将更多线索串联起来：温菲尔初来乍到，就对皇城熟悉至极，还能夜探曦光殿；
他对皇宫内部一些偏僻路径似乎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以及他的同伴暮聆看向自己时，毫不设防的状态……
这一切看似零散的细节，此刻都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他心跳加速的可能性。
“必须要想办法试探他一下。”千叶澜下定了决心，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
直接开口询问？
那绝对不行。
虽然还没有答案，但他基本确定了温菲尔可能不会承认。
“或许……可以借助那幅画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轮廓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另一边，温菲尔和暮聆也回到了他们暂居的清净院落。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院落染成暖金色，与曦光殿的冷清华贵截然不同。
暮聆站在一株花树下，乌发在晚风中轻轻拂动，她轻声说道，语气肯定：“他最近可能会去询问你了。”
甚至不需要指名道姓，他们都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嗯。”温菲尔应了一声，走到石桌旁坐下。
千叶澜那几乎不加掩饰的目光，他自然清晰地察觉到了，并且，他也能大致猜到对方怀疑的是什么。
“你要告诉他吗？”暮聆转过身，琉璃色的眼眸看向他，带着询问。
她指的是他们的身份，以及那些可能共同拥有的，如今已经不再的过往。
温菲尔沉默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不知道。”
他的理由同样很充分：千叶澜是一个不会抛弃同伴的人。他的异能会让他成为眼中钉，或许，只有留在皇城，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咻——”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温菲尔的衣领间钻出，正是小灵。
它扇动着小翅膀，轻盈地落在石桌上，晃着两条小腿，用老气横秋的语气点评道：
“你太小看澜了。那小子看着傲，不屑于用阴谋诡计的，但实际上攻心计用的极顺手。”
“你如果单独去见他，必定被他试探，从而露出破绽。”它瞄了温菲尔一眼，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你们两个都不适合去和他周旋，太容易泄露情绪了，真正适合的还得是大云。”
温菲尔看了小灵一眼，没有对它的评价发表意见。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弱点。
但……知道了又如何。
他又不是非要藏着掖着不让他知道。
大不了把人打晕丢在皇城，反正千叶澜从来都是最有大局观的人，知道自己的特殊性，不然也不会在长平城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暮聆则安静地坐在石凳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由彩色丝线编织而成、中心嵌着一颗晶石的饰品，那是云无幻之前塞给她的。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晶石，若有所思。
她总觉得，和云无幻的接触太顺利了。
抛去滤镜，她印象中的云无幻可不是这么容易接近的人。
她余光看了温菲尔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哥哥了。
至于澜，那是哥哥要应对的。
夜色如同巨大的天鹅绒幕布，缓缓覆盖了整个皇城。
千叶澜坐在曦光殿中央的座椅上，星光透过高窗洒落，在他浅金色的长发上跳跃。
侍卫们将一个盖着洁白亚麻布的画架轻轻放在殿内最亮堂的角落，他碧色的眸子随着他们的动作微微闪动。
等人都下去了，千叶澜环视殿内，视线缓缓移向一侧的餐桌，银制餐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要不要下个厨呢？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涟漪。
若他们真如梦中那般亲密无间，温菲尔定会十分怀念他亲手做的“菜肴”吧。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刚刚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的温菲尔只觉得眼皮一阵跳动。
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精准地望向了曦光殿的方向。
现在视角应该在主角那边，弹幕都在插科打诨或者预言叶汐什么时候离开，并没有给他什么参考意见。
算了，见招拆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