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坊市并非只有光鲜亮丽的商铺与熙攘的主干道。在那些悬浮仙山的背面,云桥之下的阴影处,存在着更为错综复杂、规则模糊的区域。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般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里是坊市的灰色地带,解决私人恩怨、进行见不得光交易的最佳场所。
玄渊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一条最为阴暗、几乎不见人烟的巷道深处。他靠在一面布满苔藓的冰冷石壁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只是暂时歇脚。周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与周围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
他并未等待太久。
约莫半炷香后,三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堵住了巷道的两端。来者皆身着不起眼的灰色劲装,面容普通,但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金丹后期到元婴初期的灵力波动。他们行动间配合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清理肥羊”的勾当。
为首那名元婴初期的矮壮汉子,目光阴鸷地扫过看似毫无防备的玄渊,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弧度:“小子,胆子不小。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还敢往这种地方钻,是知道自己死期到了,找个僻静地方好上路吗?”
他身旁一名金丹后期的瘦高个舔了舔嘴唇,狞笑道:“大哥,跟他废什么话?赶紧解决了,拿了储物袋回去交差。奇物斋那位可是说了,这小子身上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宝贝!”
另一名金丹后期的修士则谨慎地打量着四周,低声道:“小心点,这小子有点邪门,王掌柜下的追踪印记好像失效了。”
玄渊缓缓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下,他的面容模糊,唯有那双眼睛,平静得令人心寒。他没有看那三名修士,而是将目光投向巷道上方那片被切割成狭长一线的、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着某个无形的存在诉说:
“看来,无论是在葬星回廊,还是在这看似生机勃勃的青玄界,总有一些蝼蚁,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喜欢……自寻死路。”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三名修士耳中,也传入了隐藏在更远处、以神识窥探此地的一道隐晦意念之中。
那三名修士闻言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找死!”矮壮汉子怒喝一声,元婴初期的威压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山岳般向玄渊碾压而来!同时他双手结印,一道凝练的土黄色光芒化作一只巨掌,带着碾碎金石的力量,当头拍下!另外两名金丹修士也同时出手,一道凌厉的剑光和一片幽绿色的毒雾,封死了玄渊左右闪避的空间!
三人联手,配合默契,攻势狠辣,显然打算一击必杀!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元婴中期修士都严阵以待的围攻,玄渊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
没有璀璨的灵光,没有浩大的声势。他只是五指微张,对着那碾压而来的土黄巨掌、凌厉剑光以及幽绿毒雾,轻轻一握。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万物归墟意境的混沌力场,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那声势浩大的土黄巨掌,在接触力场的瞬间,如同沙堡遇潮般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
那道凌厉的剑光,仿佛刺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凝滞在半空,寸寸断裂!
那片幽绿毒雾,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灰蒙蒙的力场一卷,便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蒸发、净化,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三名修士脸上的狞笑和杀意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们感觉自己全力发出的攻击,仿佛泥牛入海,被一种根本无法理解的力量,从最本源的层面……抹除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矮壮汉子声音尖利,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他发现自己元婴初期的修为,在这股无形的力场压制下,竟然连调动灵力都变得无比困难!
玄渊没有回答。他握住的手指,轻轻一弹。
噗!噗!噗!
三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那三名修士的眉心同时出现一个细小的孔洞,没有鲜血流出,但他们的眼神瞬间黯淡,所有的生机在刹那间被一股精纯而霸道的混沌之气彻底湮灭!三人保持着前冲和惊骇的姿势,如同三尊雕塑,僵立原地,随后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至死,他们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什么样的存在。
玄渊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目光再次投向巷道上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直刺神魂的冰冷:
“看够了么?”
“若是再敢将爪子伸过来……”
“下次湮灭的,就不止是这几只蝼蚁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并指如刀,对着虚空某处,轻轻一划!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一闪而逝!与此同时,远在数条街道之外,奇物斋内室中,那位山羊胡老者猛地身体一颤,脸色瞬间煞白,“噗”地喷出一口鲜血!他面前那个用于窥探的、如同水镜般的法器,“咔嚓”一声,布满了裂纹,灵光彻底黯淡!
老者捂着胸口,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后怕!那一眼……那隔空一击……直接伤及了他的神识本源!对方不仅瞬间解决了三名好手,更是精准地找到了他神识窥探的节点,并给予了警告!
这绝不是什么筑基修士!甚至不是普通的元婴!其实力,深不可测!
“踢到铁板了……真正的铁板!”老者瘫坐在地,浑身冷汗淋漓,再也不敢有丝毫追踪探查的念头。
巷道内,玄渊缓缓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袖袍一挥,地上三具尸体连同他们的储物袋,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落入他的储物戒中——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些人的身家,或许能换点零碎灵石。
他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袍,如同一位刚刚散步归来的文人,从容不迫地走出了这条阴暗的巷道,重新汇入了坊市主干道的人流之中。
阳光依旧明媚,叫卖声依旧喧嚣,仿佛刚才那场发生在阴影中的、短暂而致命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只有远处奇物斋内,那位心胆俱裂的掌柜,以及玄渊储物戒中新增的几件“战利品”,无声地记录着方才的杀机与警告。
玄渊一边漫步,一边在心中与虚络交流:
“清理完毕。拍卖会和鬼市的情况如何?”
“万宝楼三日后拍卖会信息已确认,‘九转还髓丹’起拍价预计在三十极品灵石左右。阴冥符已锁定三个潜在卖家,正在评估风险与价格。”虚络迅速回应,“另外,炎烬已成功购得‘陨星铁核’与‘地心火莲’,消耗五十二块极品灵石。它正在返回途中。”
“做得不错。”玄渊微微颔首。资源在稳步获取,潜在的麻烦也暂时清除。接下来,就是为三日后的拍卖会做准备,以及……深入那个神秘的“鬼市”,看看能否找到关于“源核”或此界更深层秘密的线索。
他抬头,望向坊市中央那座最为宏伟、悬挂着“万宝楼”鎏金牌匾的悬浮楼阁,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这青玄界的水,似乎比想象中更深。而这,正合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