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4日上午，阵地上的晨雾彻底散去，阳光把战壕里的积水晒得暖洋洋的。士兵们正忙着加固阵地：石刚带着苗族弟兄在前沿埋土雷，用藤蔓把炸药包伪装成野草；王锐指挥后勤兵把缴获的重机枪架在新修的掩体里，枪管擦得锃亮；二柱子和几个新兵跟着川军士兵学打绑腿，四川话和贵州话混在一起，倒也热闹。
陈砚蹲在李老栓的墓碑旁，手里拿着块刚烤好的糙米饼，轻轻放在碑前：“李老栓，鬼子暂时撤了，我们在加固阵地，下次他们再来，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他刚站起身，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比刘彪那辆更气派的吉普车轰鸣声——车身是深绿色的，车头上插着小旗，一看就是更高阶的嫡系军官。
“营长，好像是师部的大官来了！”二柱子跑过来，指着远处的吉普车，眼里满是警惕——上次刘彪的刁难让他对嫡系没了好感。
陈砚点点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吉普车在阵地中央停下，下来一个穿着笔挺呢子军装的军官，肩章上是副团长的标识，身后跟着两个卫兵，手里端着冲锋枪，气势汹汹的。他走到陈砚面前，上下打量着陈砚沾着泥土的军装，语气带着审视：“你就是陈石？88师副团长李达，奉命来督战。”
“李副团长。”陈砚敬礼，心里清楚“督战”大概率是“找茬”的借口，和刘彪一路货色。
李达没回礼，反而往战壕里扫了一眼，看到里面的伤员和没清理干净的血迹，眉头皱得更紧：“听说你们跟鬼子死磕了几天？伤亡多少？”
“我营伤亡80人，川军1营伤亡50人，日军伤亡300人，缴获武器若干。”陈砚平静地回答，王锐连忙递上登记册，上面记着详细的伤亡和缴获清单。
李达翻都没翻，就把登记册扔给卫兵，语气带着嘲讽：“伤亡130人？就这点战力还守什么阵地？我看你们就是在白白送死！师部有令，要是防区守不住，就赶紧撤，别拖累主力！”
“撤？”陈砚愣了一下，随即火了，“李副团长，我们刚打退鬼子，阵地没丢，伤员也在救治，为什么要撤？”
“为什么？”李达冷笑一声，指着战壕里的伤员，“就凭你们这残兵弱旅？鬼子要是再来，你们能挡得住？到时候不仅阵地丢了，弟兄们也得全送命，不如早点撤，还能保留点实力！”
“李副团长这话不对！”张猛正好从侧翼阵地过来，听到这话立刻走过来，手里还握着大刀，“俺们川黔军联手，把鬼子打跑了，凭什么撤？俺们弟兄虽然伤亡了些，但还有战力，能守住阵地！”
李达斜了张猛一眼，语气更差：“这里没你川军说话的份！我是来督战黔军的，轮得到你插嘴？”
“怎么轮不到？”张猛往前走了一步，和李达对峙，“俺们川军跟黔军一起打鬼子，阵地是俺们一起守的，要撤也得俺们一起说了算！”
石刚也带着几个苗族士兵过来，手里的苗刀别在腰间，眼神里满是不满：“俺们营长说得对，阵地没丢，不撤！俺们苗族弟兄还能打，再上来100个鬼子也不怕！”
李达没想到黔军和川军这么强硬，脸色更阴沉了：“陈石，你敢抗命？要是耽误了师部的部署，你担得起责任吗？”
陈砚直视着李达的眼睛，语气坚定：“李副团长，我担得起！现在阵地稳固，我们有缴获的弹药，还有川军支援，能守住！要是撤了，之前牺牲的弟兄就白死了，鬼子也会趁机推进，到时候损失更大！”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日军尸体，“那些鬼子是弟兄们用命杀的，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林晚这时也从医疗棚走过来，手里拿着伤员统计册：“李副团长，我们的伤员大部分能恢复，现在还有能战斗的士兵600人，加上川军的100人，总共700人，足够守住阵地。而且我们有足够的药品和粮食，能坚持下去。”
王锐也补充道：“李副团长，俺们缴获了12箱子弹、2挺轻机枪，还有不少步枪，弹药够打两仗了，不用撤！”
李达看着周围士兵们坚定的眼神，还有张猛手里的大刀、石刚腰间的苗刀，知道硬逼他们撤会惹众怒，只能冷哼一声：“好，你们要守可以，但要是阵地丢了，我唯你是问！师部不会派一兵一卒支援，你们自己看着办！”说完，他转身钻进吉普车，狠狠关上车门，车子冒着黑烟，很快消失在远处。
看着吉普车走远，张猛啐了一口：“这狗日的嫡系，跟刘彪一个德行，就知道欺负咱们！”
陈砚松了口气，拍了拍张猛的肩膀：“多谢你，张营长。要是没有你们帮腔，今天这事不好办。”
“谢啥！”张猛摆手，“俺们川黔军是兄弟，一起打鬼子，哪能看着你被欺负？以后要是还有嫡系来找茬，俺们还帮你！”
士兵们见李达走了，之前的紧张瞬间散去，又开始忙碌起来。石刚带着弟兄们继续埋土雷，嘴里还念叨着：“下次再有人敢让俺们撤，俺就用苗刀劈了他！”王锐则去清点弹药，确保每个士兵都有足够的子弹；林晚回到医疗棚，继续给伤员换药，脸上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陈砚走到战壕边，望着李达远去的方向，心里清楚，这只是嫡系打压的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麻烦。但他不害怕——有川军这样的友军，有身边这些愿意并肩作战的弟兄，有林晚这样的医者，他们就能在蕴藻浜的阵地上继续坚守下去。
“都加把劲！”陈砚对着士兵们喊，“把阵地加固好，子弹准备足，下次鬼子再来，咱们再打一场漂亮仗，让那些嫡系看看，咱们黔军不是软骨头！”
“好！”士兵们的吼声震得战壕里的野草都在晃。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着满是泥土却坚定的脸庞，也映着远处的墓碑和缴获的武器。虽然嫡系的打压还在，但他们的信念更坚定了——只要守住阵地，打跑鬼子，就是对牺牲弟兄最好的告慰，也是对嫡系最好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