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藏在竹林深处,看着年羹尧翻身下马。年氏捧着木盒快步迎上前,兄妹二人在庵堂后门低声交谈。
年羹尧接过木盒掂了掂,突然警觉地环顾四周。姜岁晚立即蹲下身,竹叶擦过她的脸颊。她能清楚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年羹尧冷笑一声,右手按在刀柄上。
姜岁晚屏住呼吸,握紧袖中的信号烟。她看见年羹尧的亲卫正在向竹林包抄,最近的一人距离她只有十步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培盛带着暗卫从四面八方涌出。二十余名黑衣暗卫瞬间将年羹尧等人团团围住,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年大将军深夜来访,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苏培盛从暗处走出,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
年羹尧面色不变,将木盒递给身后的亲卫:“本将军来接舍妹回府,需要向你一个奴才报备?”
年氏躲在兄长身后,脸色发白。她紧紧攥着年羹尧的衣袖,指尖微微发抖。
苏培盛向前两步:“若是寻常探亲,自然不必。可年侧福晋三更半夜在云水庵私会外男,这就不合规矩了。”
“放肆!”年羹尧厉声喝道,“你竟敢污蔑王府侧福晋的清誉?”
暗卫们同时上前一步,刀尖直指年羹尧。年家的亲卫也纷纷拔刀,双方剑拔弩张。
姜岁晚在竹林中看得清楚。她注意到年羹尧始终护着那个木盒,亲卫们也有意无意地围成圈保护着它。
苏培盛不紧不慢地说:“是不是污蔑,打开木盒一看便知。”
年羹尧眼神一凛:“这是年家私物,岂容你一个阉人染指?”
“若是寻常私物,年大将军何必动怒?”苏培盛抬手示意,暗卫们立即收缩包围圈。
年氏突然尖叫起来:“哥,不能让他们得逞!”
这一声让年羹尧彻底沉下脸。他缓缓抽出佩刀:“苏培盛,你今日非要与年某为难?”
“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苏培盛依然面带微笑,“四爷有令,任何从云水庵带出的物件,都要仔细查验。”
躲在竹林里的姜岁晚心中一动。原来胤禛早就料到年氏会传递东西,特意在此设伏。
年羹尧闻言大笑:“好个四爷!既然如此,就别怪年某不客气了!”
他猛地挥刀向前,亲卫们同时发起攻击。暗卫们早有准备,立即迎战。刀剑相交之声顿时响彻竹林。
姜岁晚紧张地观察战局。她看见年羹尧且战且退,始终护着那个木盒。持盒的亲卫在四人保护下慢慢向竹林另一侧移动。
苏培盛被年羹尧缠住,一时无法脱身。他高喊:“拦住拿盒子的人!”
三名暗卫立即追去,却被年家亲卫拼死拦住。姜岁晚看着那个木盒越来越远,心中焦急。
她悄悄从竹林中穿行,试图绕到那伙人前面。地上的枯枝在她脚下发出细微声响,幸好打斗声掩盖了这一切。
持盒亲卫突然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哨吹响。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远处立即传来回应。
姜岁晚暗道不好。年羹尧果然安排了接应。
她不再犹豫,取出信号烟拉响。红色烟火在空中炸开,这是给外围暗卫的增援信号。
几乎同时,另一队暗卫从竹林外冲入,正好截住年家的接应人马。持盒亲卫见势不妙,加速向竹林深处逃去。
姜岁晚紧追不舍。她记得这片竹林尽头是一处断崖,若是让那人逃到崖边,很可能会毁盒灭证。
亲卫回头看见追来的只有姜岁晚一人,突然停下脚步。他狞笑着拔出短刀:“既然你自寻死路,就别怪我心狠!”
姜岁晚镇定地站在原地:“你逃不掉的,放下木盒,或许还能留条活路。”
“就凭你?”亲卫举刀冲来。
姜岁晚侧身闪避,同时从袖中撒出一把粉末。这是她自制的辣椒粉,专门用来防身。
亲卫被粉末迷了眼睛,惨叫一声捂住脸。姜岁晚趁机上前抢夺木盒。两人扭打在一起,木盒掉在地上。
亲卫虽然眼睛受伤,但力气远大于姜岁晚。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捡木盒。
就在姜岁晚快要窒息时,一道黑影掠过。持盒亲卫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胤禛收起手刀,扶住踉跄的姜岁晚:“伤着没有?”
姜岁晚摇头,指着地上的木盒:“快看那个。”
胤禛捡起木盒,发现上面有精巧的机关锁。他仔细查看锁孔,从怀中取出一把特制钥匙。
木盒应声而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几封密信和一枚虎符。
胤禛展开密信,越看脸色越沉:“年羹尧好大的胆子!”
姜岁晚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信中详细记录了年羹尧与几位朝中大臣结党营私的证据,还有他们计划在康熙病重时发动政变的安排。
“这枚虎符可以调动京郊大营的兵马。”胤禛拿起那枚青铜虎符,“难怪他如此紧张。”
远处打斗声渐渐平息。苏培盛带着暗卫赶来,身上沾着血迹。
“年羹尧逃了,但擒住了年侧福晋和大部分亲卫。”苏培盛禀报。
胤禛收起木盒:“立即回府。年羹尧发现证据丢失,定会狗急跳墙。”
众人迅速撤离云水庵。姜岁晚跟在胤禛身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年氏被暗卫押着,失魂落魄地走在最后。那个曾经娇纵跋扈的侧福晋,此刻面色如土。
回到王府时天已微亮。胤禛直接带着木盒去了书房,姜岁晚则被吩咐回房休息。
可她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福晋带着几个丫鬟等在那里。
“姜格格昨夜辛苦了。”福晋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
姜岁晚行礼:“福晋言重了,妾身只是奉命行事。”
福晋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年妹妹现在何处?”
“妾身不知。”姜岁晚垂眸答道。
福晋冷笑一声:“好个不知!昨夜云水庵那么大的动静,你会不知?”
姜岁晚抬头直视福晋:“福晋既然知道云水庵出事,为何不问问年大将军做了什么?”
福晋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年大将军是朝廷重臣,岂容你一个格格妄加议论?”
“朝廷重臣私藏虎符,勾结党羽,意图不轨。”姜岁晚缓缓道,“福晋觉得,这是该议论还是不该议论?”
福晋倒退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岁晚。她嘴唇颤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匆匆离去。
姜岁晚回到房中,疲惫地坐在榻上。这一夜的惊险让她心有余悸。
丫鬟端来热茶,小声说:“格格,苏公公刚才传来话,让您醒来后去书房一趟。”
姜岁晚点头,慢慢喝着茶。她注意到丫鬟神色不安,便问:“还有什么事?”
丫鬟犹豫片刻,低声道:“今早府里都在传,年侧福晋被关进祠堂了。福晋求情被四爷斥责,现在闭门不出。”
姜岁晚放下茶盏。看来胤禛已经开始清理年家的势力了。
她小憩片刻后前往书房。苏培盛守在门外,见她来了立即通报。
胤禛正在查看木盒中的密信,见她进来便示意关门。
“这些信件足以定年羹尧死罪。”胤禛将一封信推到她面前,“但他今早称病不出,拒不奉诏入宫。”
姜岁晚皱眉:“他这是要抗旨?”
“他在拖延时间。”胤禛起身走到地图前,“京郊大营的兵马异动,恐怕他已经察觉事情败露。”
“那虎符不是在这里吗?”
“虎符可以调兵,但年羹尧在军中经营多年,自有心腹。”胤禛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这些驻军将领都是他的旧部。”
姜岁晚心中一惊:“他要造反?”
胤禛摇头:“还没到这个地步。但他可能会借口清君侧,带兵入京。”
书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三爷胤祥推门而入,面色凝重。
“四哥,出事了。”胤祥瞥见姜岁晚,顿了顿才继续说,“年羹尧带着一队亲兵往皇宫去了。”
胤禛立即起身:“他这是要恶人先告状。”
“更麻烦的是,他不知从哪得到消息,反咬一口说你私藏虎符,意图不轨。”胤祥焦急道,“皇阿玛已经宣你即刻入宫对质。”
姜岁晚紧张地看向胤禛。若是年羹尧颠倒黑白,胤禛很可能陷入被动。
胤禛却异常冷静。他仔细收好木盒中的证据,对苏培盛吩咐:“备轿,入宫。”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向姜岁晚:“你随我同去。”
姜岁晚愣住:“妾身去合适吗?”
“你是最重要的人证。”胤禛目光坚定,“年羹尧在云水庵的所作所为,只有你看得最清楚。”
胤祥担忧道:“四哥,带女眷入宫对质,恐怕会落人口实。”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胤禛已经走出书房,“年羹尧既然敢反咬一口,就别怪我釜底抽薪。”
姜岁晚只好跟上。她明白,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马车驶向皇宫,胤禛始终沉默。快到宫门时,他突然开口:“若局势不利,苏培盛会先送你离开。”
姜岁晚摇头:“妾身既然来了,就不会独自逃走。”
胤禛深深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宫门缓缓打开,侍卫查验过令牌后放行。姜岁晚看着越来越近的乾清宫,手心渗出冷汗。
马车停下那刻,胤禛轻声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实话实说即可。”
姜岁晚点头,随他下车。她抬头望向巍峨的宫殿,看见年羹尧已经站在阶前,身后跟着数名武将。
年羹尧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姜岁晚:“四爷带个女眷入宫,是要演什么戏码?”
胤禛不答,径直向殿内走去。姜岁晚紧跟其后,能感觉到年羹尧充满杀意的目光始终钉在她背上。
大殿之内,康熙帝端坐龙椅,诸位皇子分列两侧。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姜岁晚跪在胤禛身后,听见康熙威严的声音响起:“老四,年羹尧告你私藏虎符,结党营私,你可有话说?”
胤禛尚未回答,年羹尧已经抢先开口:“皇上,四阿哥不仅私藏虎符,还指使这位姜格格在云水庵设伏,企图陷害微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姜岁晚身上。她感到后背发凉,却依然挺直脊梁。
康熙的目光扫过她:“你就是老四府上的姜氏?”
姜岁晚叩首:“回皇上,奴婢正是。”
“年羹尧所言,你可承认?”
姜岁晚抬头,清晰答道:“奴婢不敢欺君。昨夜在云水庵,是年大将军兄妹私传密信虎符,被四爷当场截获。”
年羹尧勃然大怒:“信口雌黄!你有何证据?”
姜岁晚不卑不亢:“证据就在四爷手中的木盒里。那年侧福晋亲手将木盒交给年大将军,庵中师太和众多尼姑都可作证。”
朝堂上一片哗然。几位皇子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
年羹尧脸色铁青:“皇上明鉴!这女子分明是受四阿哥指使,编造谎言陷害忠良!”
康熙沉吟片刻,看向胤禛:“老四,木盒何在?”
胤禛奉上木盒:“请皇阿玛过目。”
太监接过木盒,仔细检查后呈给康熙。皇帝取出虎符和密信,越看脸色越沉。
年羹尧见状,突然跪地高呼:“皇上!那虎符是四阿哥伪造的!他早就觊觎兵权,意图不轨啊!”
“年羹尧!”康熙猛地拍案,“这虎符是朕当年亲赐给你父亲的,朕岂会认错?”
年羹尧顿时语塞。他万万没想到,皇帝一眼就认出了这枚虎符的来历。
胤禛适时开口:“皇阿玛,年羹尧不仅私藏先帝御赐虎符,更与这些朝臣密谋,计划在皇阿玛病重时发动政变。”
康熙仔细翻阅密信,双手微微发抖。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太监急忙上前伺候。
好一会儿,皇帝才缓过来,声音沙哑:“年羹尧,你还有何话说?”
年羹尧跪在地上,额头触地:“臣……臣冤枉啊!”
“冤枉?”康熙冷笑,“这密信上的笔迹,朕认得是你亲手所写。还有这几位大臣的供词,今早已呈到朕面前!”
年羹尧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他这才明白,胤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康熙疲惫地摆手:“将年羹尧押入天牢,等候发落。相关党羽,一律收监查办。”
侍卫上前押住年羹尧。经过姜岁晚身边时,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嘴唇动了动。
姜岁晚看清了他的口型:“你等着。”
她面无惧色,坦然回视。直到年羹尧被押出大殿,她才轻轻舒了口气。
康熙看向胤禛,目光复杂:“老四,这次你立了大功。”
“儿臣不敢居功,只是尽本分而已。”胤禛恭敬回答。
皇帝又看向姜岁晚:“姜氏,你胆识过人,临危不乱,很好。”
姜岁晚叩首谢恩,心中却无半点喜悦。她清楚看见,在康熙夸赞胤禛时,几位皇子眼中闪过的忌惮。
退朝后,胤禛带着姜岁晚默默走出乾清宫。在长长的宫道上,他忽然低声说:“今日之后,你我就再无宁日了。”
姜岁晚望向宫墙外的天空,轻声回答:“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妾身早已做好准备。”
前方宫门缓缓开启,一道刺眼的阳光照进深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