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珂训练以后的第一个任务开始执行。
“夜色”酒吧里,灯光迷离,音乐喧嚣。
黛珂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便装,带着重新组装调试过的夜视镜。
她静静坐在角落的灰暗卡座里,点了一杯几乎没动的酒,目光如同猎豹般锁定着目标。
那个正在与另一人低声交谈的外围联络人。她的心跳很快,不仅仅是因为任务,更因为一种莫名的、仿佛来自身体深处的悸动。
这个环境……这种隐藏在喧嚣下的紧张感……好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没有记忆,不知道曾经来过这里暗中帮助了警察抓捕了罪犯。
那目标似乎完成交易,起身走向后门准备离开时,黛珂收到了黛川通过加密通讯传来的指令:“目标要脱离,跟上他,在后巷动手,干净利落。”
她深吸一口气,戴上黑色口罩,压下心头翻涌的杂乱思绪,起身又慢到快跟了上去。
后巷昏和安静与酒吧内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
脚步声,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到黛珂的瞬间,脸色一变,手迅速摸向腰间。
“你是谁?!”目标警惕的问。
黛珂没有回答,脑海中回荡着黛川的命令和关于言廷的种种罪行。
她眼神一凛,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箭,就要冲上前去。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磁性的男性声音,隐隐约约地从隔壁巷子飘来——正是训练时出现的声音。
*嗡! **
仿佛有一根弦在脑中崩断!黛珂的动作猛地僵住!
直觉告诉她……那个声音…好像是言廷?!
记忆的碎片闪回,脑子里浮现言廷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微笑的说“高科技永远代替不了真正的实力。”
又是这句话!
这句话带着体温和情感的碎片与黛川传输的冰冷的残酷与仇恨,在她脑中轰然对撞!
“不……不可能……”黛珂踉跄一步,夜视镜下的电子眼因为神经的剧烈波动而闪烁不定,视野中的数据流开始混乱。
那人见状,以为有机可乘,掏出了匕首凶狠地扑了过来!
黛珂本能再次接管了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格挡、擒拿,动作快如闪电,瞬间将对方制服在地,匕首“哐当”落地。
但她的手,停在对方的咽喉处,却无法用力扼下去。
她不断自我怀疑,杀了他?为了那个……可能是谎言的理由?
“为什么停手?!”黛川冰冷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怒意,“立马清除他!”
黛珂的手指颤抖着。她看着被制服的那惊恐的眼神,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他刚才好像想说什么……”黛珂对着通讯器,声音干涩地找了个借口,试图拖延时间。
她需要思考,需要弄清楚!
“不需要听恶徒的任何废话!”黛川的语气不容置疑,
“执行命令!还是说,你心软了?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吗?!快,动手!杀了他,杀了他就距离报仇更进一步!”
母亲……
这两个字像带着倒钩的鞭子,抽打在她的灵魂上。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报仇…………不行…我要杀了他…”她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下达最后的指令,卡住对方喉咙的手指开始缓缓收紧……
“放开他!”
一声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厉喝,伴随着快速逼近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
又是这个声音! 直接钻入耳膜,狠狠撞进她混乱的脑海!
黛珂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却只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急速冲来。
她来不及分辨,脑子里的战争已到白热化!
真实的记忆碎片、被灌输的仇恨执念、以及此刻汹涌而出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疯狂厮杀,几乎要将她的大脑撕裂!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
急促而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扰乱了夜的寂静!
“快撤!”黛川的声音带着极度的不甘和仓促,切断了通讯。
黛珂如蒙大赦,立刻松开目标,转身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后巷迷宫之中。
她的第一次实战,以目标的存活和她内心世界的全面崩塌告终。
回到那间冰冷、空旷的训练室,黛珂一把扯下夜视镜,仿佛卸下了一个禁锢灵魂的枷锁。
她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瘫在浓稠的黑暗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那个男人的脸,那个声音,言廷模糊的温柔,黛川冷酷的命令……所有画面和声音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黛川精心构建的谎言堡垒,就在今晚,被那个声音和她的本能,剧烈凿开了一道、狰狞、无法忽视的裂缝。
她抬起手,在绝对的黑暗中,看向自己那双微微反射着不知名微光的电子眼。
镜片之上,映出的是一张充满迷茫、挣扎,以及……开始燃烧起质疑火焰的脸。
她迷茫,怀疑
怀疑,那不断浮现的熟悉声音。
怀疑黛川,
怀疑他那所谓的正义与仇恨。
甚至……怀疑脚下这片大地,怀疑自己究竟是谁。
她挣扎
自我怀疑的种子滋生,始于她对“真实”的探究和渴望,等待生根发芽。
黛珂的战场从来不是被他人主导!
她自我主张的意识将从外部,转向了内部,将那片布满迷雾的记忆荒原中寻找真相,这不再是一个选项,而是作为黛珂“有血有肉”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