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大学的图书馆是校园里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哥特式的外观常被学生戏称为“霍格沃茨分堡”。晚上十点，图书馆的大部分区域已经熄灯，只有24小时自习区还亮着温暖的灯光。
陆宇埋首在一堆数学和计算机书籍中，眉头紧锁。下周就是期中考试，沈清寒的《高等代数与解析几何》无疑是难度最大的一门。尽管有了她的“特别指导”，陆宇仍然感到压力巨大。
“不对，这个特征值的性质不应该这样用...”他喃喃自语，划掉草稿纸上的一行公式。
就在他准备放弃休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沈清寒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裤，与平日讲堂上那个西装革履的教授判若两人。她没有化妆，眼镜稍微滑落到鼻梁上，手里抱着几本厚厚的文献，正走向自习区角落的一个位置。
陆宇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更没想到私下里的沈教授看起来如此...平易近人？
沈清寒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她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和书籍，很快沉浸在工作中。偶尔她会推一推滑落的眼镜，或者用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
陆宇犹豫了片刻，最终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沈教授。”
沈清寒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冷静：“陆宇同学。这么晚还在学习？”
“期中考试快到了，我想多准备一下。”陆宇老实地回答，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您也工作到这么晚？”
“有个论文 deadline。”她简短地回答，目光已经回到屏幕上的公式。
陆宇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正准备离开，沈清寒却突然开口：“你刚才在研究特征值问题？”她瞥了一眼他手中草稿纸上的内容。
“是的，教授。我在理解特征子空间的性质。”
沈清寒思考片刻，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坐吧。你这个思路有问题。”
接下来的半小时让陆宇难以置信。沈清寒竟然耐心地为他讲解了特征值理论中的几个关键难点，还分享了她自己总结的记忆技巧。她的讲解依然严谨，但语气比课堂上柔和了许多，偶尔还会用咖啡杯在桌上画图示意。
“所以你看，特征子空间实际上是核空间的一种特殊情况。”她最后总结道，用笔尖点了点陆宇的草稿纸。
“我明白了！”陆宇豁然开朗，“所以之前我的证明方向完全错了。”
沈清寒微微点头：“但你的直觉是对的，那个性质确实可以用于解决类似问题，只是需要调整应用方式。”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广播响起：“各位读者，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整，图书馆将关闭主要区域，24小时自习区继续开放...”
陆宇惊讶地发现已经这么晚了。更让他惊讶的是，沈清寒似乎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已经重新专注于自己的论文。
“教授，您不回去休息吗？”他忍不住问。
沈清寒头也不抬：“论文周五截止，我今晚要赶完。你可以先走。”
陆宇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留下。他抱着一摞书回到自己的座位，偶尔抬头看向角落里的沈清寒。她工作时非常专注，时而快速打字，时而在纸上演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深夜一点，陆宇终于完成了复习计划。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经过沈清寒的座位时，发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旁边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和一只空了的水杯。
陆宇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叫醒她？还是不打扰她？
最终，他轻手轻脚地拿起她的水杯，到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然后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条备用的薄毯，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肩上。
做完这一切，他正准备悄悄离开，沈清寒却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她的眼神还有些朦胧，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几缕发丝散落在额前。
“陆宇同学？”她声音带着睡意，比平时柔软许多。
“教授，您太累了，应该回去休息。”陆宇轻声道。
沈清寒揉了揉眼睛，看向身上的毯子和水杯，表情有一瞬间的困惑，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令陆宇惊讶的是，她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几乎听不见，“我经常这样，工作到睡着。”
“您经常熬夜吗？”陆宇忍不住问。
沈清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坐直身体，整理了一下眼镜和头发：“论文是学术界的货币，不得不拼命。”她看了一眼时间，微微皱眉，“已经这么晚了。你明天有课吧？赶快回去休息。”
“您呢？”
“我写完这个部分就走。”她说着，目光已经回到屏幕。
陆宇知道劝不动她，只好点头：“那您注意身体，教授。晚安。”
“晚安。”沈清寒应了一声，忽然又补充道，“期中考试加油。”
这句话说得有些生硬，仿佛她不常这样鼓励学生，但陆宇的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走出图书馆，夜风微凉，陆宇却感觉心头火热。他看到了沈清寒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个在冰冷外表下，同样会疲惫、会熬夜工作、甚至会不小心睡着的真实的人。
而图书馆里，沈清寒注视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却罕见地走了神。她端起那杯温水，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让她想起刚才肩上毯子的柔软触感。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这样关心过她是否劳累，是否需要休息。
她轻轻触碰肩上还留有余温的毯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个莽撞的计算机系男生，似乎正在以某种方式，悄悄越过她精心筑起的防线。
关闭电脑前，她做了一件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将陆宇落在座位上的草稿纸仔细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那上面有他尝试用算法思维解决数学问题的笔记，虽然不完美，却充满了创造性的闪光。
夜空中的星星静静闪烁，仿佛在守护着这座不眠的校园，以及两颗正在悄然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