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闻沈浪之问，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他沉默片刻，沉声道：“老夫闭关紧要关头，确是被一道极其隐晦、却又浩瀚如天的气息所惊动，心神难安，这才提前破关。
那道气息……倒似……倒似来自九天之上，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沈浪眼中精光一闪即逝，心中暗道：
“一道气息便能惊扰剑圣闭关？看来背后确有高人窥伺，是那游戏人间的帝释天，亦或是……其他隐世的老怪物？”
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微微颔首：“原来如此。看来这江湖之水，比想象中更深。前辈乃因缘际会破关，亦是定数。”
他话锋一转，直视剑圣：“那么，前辈如今，仍欲上山挑战我师傅吗？”
剑圣胸膛微微起伏，眼中原本因剑招被破而涣散的战意，在提及雄霸时，再次凝聚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决绝。
他嘶声道：“自然！无双城之辱，岂能不报！雄霸，必须付出代价！带路！”
沈浪不再多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前辈，请随我来。”
说罢，他当先引路，步伐从容不迫。
剑圣紧随其后，周身剑意虽不如初来时那般圆满无瑕，却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惨烈之气。
剑晨略一迟疑，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也远远跟在后面，欲观结局。
天下第一楼前，偌大的广场之上，早已是人头攒动。
雄霸高踞主位，身着霸者锦袍，气势沉雄，不怒自威。
其身旁两侧，分立着秦霜、步惊云、聂风、断浪等高层，再往外，则是受邀前来观礼、实则心存各异的中原十大门派掌门与宿老。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石阶尽头，看着沈浪引着那素袍老者缓缓而来。
“师傅，”沈浪行至场中，对雄霸微微躬身，“剑圣前辈已到。”
雄霸目光如电，落在剑圣身上，朗声一笑，声震四野：
“哈哈哈！剑圣前辈大驾光临，令我天下会蓬荜生辉！晚辈雄霸，久仰前辈圣灵剑法威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他话语看似客气，但那睥睨天下的姿态，却无半分晚辈对前辈的谦卑，反而充满了挑战的意味。
剑圣停下脚步，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雄霸，声音沙哑而冰冷：
“雄霸！废话少说！你纵容门下，欺我无双城太甚！
今日老夫前来，只为讨还公道！亮招吧，让老夫看看，你这江湖霸主，究竟有几分斤两！”
雄霸脸上笑容一收，转为肃杀：“既然前辈执意要战，那雄霸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一个“请”字出口，雄霸周身气势轰然爆发，玄色锦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三分归元气的磅礴内力，在其周身形成一股无形的力场。
剑圣更不答话，他知道寻常剑招难以奈何如今的雄霸，竟是一上来便动用了真格。
无双剑出鞘，圣灵剑法自剑十一起，剑气便已凌厉无匹，如同狂风暴雨般向雄霸倾泻而去。
剑气纵横，割裂空气。
雄霸长啸一声，竟不闪不避，将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三大绝学融会贯通，信手拈来！
左拳冰寒刺骨，天霜拳劲冻结虚空，延缓剑气速度；右掌排山倒海，排云掌力厚重如山，硬撼剑罡；双腿如风似电，风神腿法灵动飘逸，避开致命攻击。
轰！砰！嘭！
气劲交击之声如同九天惊雷，连绵炸响！
两人以快打快，身影在广场中央急速交错，所过之处，坚硬的石板纷纷龟裂、翻飞，烟尘弥漫。
逸散的剑气与掌风腿劲，逼得周围观战之人连连后退，面露骇然之色！
十大门派之人看得心惊肉跳，既震惊于剑圣剑法之精妙狠辣，更骇然于雄霸武功之博杂精深！
这位天下会主，竟真的已足以与老一辈神话人物正面抗衡的地步！
转瞬之间，两人已交手近百招。
剑圣剑法虽凌厉，但雄霸三分归元气底蕴雄厚，攻守兼备，竟渐渐稳占上风！
“剑二十二！”
剑圣久攻不下，心中焦躁与愤怒达到顶点，猛地将毕生功力凝聚于指尖，再次使出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剑！
灰蒙蒙的死亡剑气，如同索命符咒，无声无息却快逾闪电，直刺雄霸眉心！
雄霸脸色一凝，感受到这一剑中蕴含的恐怖威力，不敢再有保留，体内三分归元气疯狂运转，汇聚于右手食指中指！
指尖瞬间变得晶莹如玉，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波动！
“三分神指！”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虚空的指劲，自雄霸指尖迸发而出，精准无比地点向那道灰蒙剑气。
指劲与剑气悍然对撞。
两股极致力量相互湮灭、吞噬，形成一个短暂的能量漩涡，将周围的光线都扭曲吸纳。
僵持一瞬后，灰蒙剑气终究因剑圣心神受损、气血衰败而后继乏力，率先出现溃散之象！
“破！”
雄霸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然催谷功力，三分神指劲力轰然爆发！
嗤啦！
灰蒙剑气被彻底击溃、洞穿
指劲余势不衰，虽被削弱大半，依旧凌厉地射向剑圣！
剑圣闷哼一声，肩头溅起一朵血花，身形踉跄后退，脸上血色尽褪，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赢了？！”天下会众人面露喜色。
十大门派之人则神色复杂，既有对雄霸实力的忌惮，亦有一丝剑圣落败的唏嘘。
雄霸收指而立，气息微乱，但气势更盛，看着受伤的剑圣，沉声道：“剑圣前辈，承让了！无双城之事，已成定局，前辈又何必执着？”
“咳咳……定局？哈哈哈……”剑圣拄着地面，稳住身形，忽然发出凄厉而疯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甘与决绝，“雄霸！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竟燃烧起一种令人恐惧的火焰！那不是生命的火焰，而是……燃烧灵魂、献祭一切的终末之光！
“老夫闭关数十载，所求为何？岂能……岂能败于你手！无双城的耻辱，必须以血洗刷！”
剑圣的声音变得异常宏大，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似来自九幽深处！
他周身开始散发一种……冻结一切、凝固万物的死寂之意！
广场上的风，停了。
飘落的尘灰，凝固在半空。
所有人的动作、表情，乃至思维，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仿佛陷入了最粘稠的泥沼！
时间与空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力量……冻结了！
唯有剑圣的“身体”依旧站立原地，但他的头顶，一道与他面容一般无二、却更加凝实、更加璀璨、散发着无尽剑意与死亡气息的虚影，缓缓升起！
那虚影如同神只，漠然俯瞰着被凝固的众生，缓缓抬起了手指。
没有声音，没有光华，但所有人都“看”到，一道超越了物质、超越了速度、超越了理解的“意”之剑，已然成型，锁定了雄霸的眉心！
雄霸保持着惊愕的表情，瞳孔中倒映着那缓缓点来的死亡之指，他想要挣扎，想要调动内力，却发现身体、真气、甚至思维，都如同被冰封一般，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绝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这是什么？！动……动不了！难道……我雄霸今日……命休矣？！’
剑二十三！元神之剑！冻结时空！
在场所有人，包括秦霜、步惊云、聂风断浪剑晨，乃至十大门派的顶尖高手，全都如同琥珀中的蚊虫，意识清醒地看着那死亡一指缓缓点向雄霸，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骇然！
这……已是人力所能企及的范畴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物静止，唯死亡降临之际——
场中唯一还能保持行动，甚至眼神都未曾有丝毫变化的沈浪，微微抬起了眼帘，目光平静地望向那道璀璨而恐怖的元神之剑，无人察觉的指尖，一缕光芒悄然流转。